一代大侠2·第十一章·独孤2022年8月20日纵观古今,不知多少忠臣良将,受累于昏庸主君,死不瞑目。
独孤胜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放在历朝英烈之中,甚至难称出挑。
但在北防边疆的百姓心中,当朝天子,也比不得这位独孤王爷。
朝廷从未明言,但民间早有流传,光汉昔年本是北胡南侵,为笼络中原民心,皇室一脉才改姓为刘,从汉称帝。
而当朝国姓的祖上,据传便是独孤氏。
独孤胜算下来,还是今上的远房堂叔。
独孤氏,亦可称光汉皇族。
独孤胜从大将军到铁壁大将军,积功累进,封铁壁王,内荡贼寇,外讨蛮夷,可说是威风八面。
狼烟四起之际,独孤胜手握重兵,御敌在外。
他若是不忠,这江山怕是已换了名号。
他忠,所以他死。
他死,皇上才相信他的忠。
如今新一任铁壁王闵烈征战北疆,隐隐已有听调不听宣的架势。
尉迟狰雄踞西南,胁迫天子加封武威王,早已不把皇帝放在眼中。
杜定功所率义军声势越发壮大,已成朝廷心腹大患,却无力剿灭……凡此种种,说是今上咎由自取,并不为过。
风雨飘摇的江山,已如腐烂沼地上浮起的巨大水泡,裹挟着无数污浊,随时爆裂成一片腥臭。
但若是去戳这泡泡的人踏足不慎,便可能反被无底深渊吞没,腐不知所,死无全尸。
袁忠义自然不会随意涉足险境。
但他知道,龙飞是想戳破这腐烂臭泡的人。
而这,正是他的机会。
早在龙飞还是唐飞凤的时候,他就处处被对方压制一筹。
即便如今已有一个儿子认在她膝下,两人合作良久,上次过去探访,他仍能感到,龙飞对他的戒备,不曾有瞬息丝毫的懈怠。
袁忠义相信,人力有穷尽。
当龙飞的势力越来越大,当她如愿以偿踏入这个腐烂的泥沼,她早晚会精疲力竭,顾此失彼。
而只要她的心防有那么一丁点儿疏失,袁忠义便能知道,这天资卓绝心高气傲的女人,会生下一个什么样的娃娃。
所以此行北上,袁忠义除了满足自身游览江湖扬名立万的欲望之外,还打算帮龙飞做三件事。
其中一桩,有关独孤胜血脉遗孤的下落,如今已有了几分头绪。
独孤胜遭逢变故之后,依旧忠心耿耿的部属虽说不少,有资格收留藏匿其血亲后人的,却寥寥无几。
照说首选便是闵烈。
不过北上途中,袁忠义已将闵烈不在边关的两处府邸都悄悄探过,除掳走两个娇滴滴的小妾尽兴耍了几日外,两次均一无所获。
他本以为闵烈会把人带在军中。
可此次到了郡主营房,略一观察,又觉得粮草缺乏,强敌紧逼,绝不是什么合宜之地。
踏破铁鞋无觅处,袁忠义也不曾想到,装模作样抓yin贼,混到郡尉府中做个护卫,竟好似摸到了蛛丝马迹。
李家这位足不出户的病弱千金,旁人听了不甚在意,在袁忠义耳中,却满是疑点,自然记在心里。
边陲险境,显然并非闺女养病的好地方。
若说李家别无所依,不得不在此陪伴父母也就罢了。
郡尉大人明明就有子女留京,岂会照顾不好二八年华的亲妹妹?以神龙道北拓分舵所需,独孤胜的后人,还是以找到一个男丁为佳。
但比起孙儿,袁忠义肯定更乐意找到一个孙女——在他眼中,男人一无可取,果腹都嫌肉老。
拿定主意,他心里便也有了计较,大大方方先在郡尉府上住下。
郡尉府周遭不仅设有校场,四角还有箭楼,的确是当作破城之后的决战之所修筑。
李家内宅位于中央,由府上的武者散居于东南西北拱卫。
中原武林没多少高手愿意涉足边疆。
任你如何神功盖世飞天遁地,卷入战乱之中,箭如飞蝗,一时不慎便会殒命当场。
以郡尉在北防的名望,募入家宅的门客,堪堪不足十人。
酒足饭饱之后略作切磋,其中能胜过秦青崖的,都挑不出一个。
李夫人当机立断,命下人将家中护院重新安置,正南的几位散入其他三方,将最好,也距离内宅最近的偏院,腾给了袁忠义一行。
住下当晚,袁忠义就打着熟悉环境的名头,叫个使唤丫头带着,将周遭转了一圈。
南院住的一直是护卫中最强的几个,只因此处,与其说是与内宅距离最近,不如说是被内宅的几座院落围在了当中。
东西两侧是李将军妾室起居之所,正北隔着一道门口,便是李夫人与李环的住处。
三方通路均汇在南院一处,袁忠义住在这里,李家女眷但凡有谁出入,皆要从他眼下经过。
而另外三个方向上的护院,则和仆役、家丁混居。
江湖中人分尊卑,不是拳头比大小,便是宗门比高下,秦青崖两样皆占,袁忠义略一施展足显技冠群雄,他们占住最好的地方,哪有谁敢置喙。
便是丁小妖和宋清儿众人看着不配,但瞧她俩跟袁忠义的亲热劲儿,只能当是风流少侠带了两个洗脚暖被窝的姘头。
不止被迫搬家的护卫误会,郡尉府过来安排住处的管家也心生揣测,指点仆妇忙碌同时,趁着袁忠义离几位姑娘较远,凑过去毕恭毕敬问了句,那几位有谁是随行内眷,可以安排同住一处。
袁忠义略一沉吟,低声道:「暂且还是相谈甚欢的江湖好友,不好共居一室,离得近些,方便照应,也就是了」听罢,那管家捻须思忖,浊眸微微一转,道:「那老奴明日便选个机灵些的丫头,伺候少侠衣食住行」袁忠义微笑点头。
他出身富户,知道拉拢江湖护卫,不外乎财色两样。
管家既已明白他为人风流,且无甚掩饰之意,应当奉上的甜头,双方都胸有成竹。
真到了情势危急的时候,莫说一个容貌不错的丫鬟,便是须得将老爷的侍妾请出来招待,当家主母也会去开此尊口。
等肉上席,不忌前菜。
袁忠义本就不想给人留下坐怀不乱的君子印象,更何况还有三碟动了心的佳肴,得下筷子稍微刺激刺激,才能主动跳入口中。
来的丫头尚末见面,他便已想好要如何炮制一番。
最好是个进府有些时日的。
依惯例,这种俊俏丫鬟平时都养在内宅,做些不会粗糙手足的活计,少与仆从小厮接触,免得春心一起坏了身子。
那若是有两年资历的,兴许见过李四小姐,可以探探口风。
他哄女人的本领虽说有几年不怎么动用,撬开个丫鬟的嘴巴,还不是手到擒来。
住处收拾妥当,秦青崖略感失望。
可到了这深宅大院戒备森严的地方,她总不好仍要跟袁忠义同居一室。
再说她对自个儿睡相也没多少把握,便耐着性子住下,旁敲侧击找袁忠义要了个承诺,武学上的问题,随时可以来找他商量。
秦青崖对本事仍有几分自信,丁小妖和宋清儿则选择住到一处,同床共枕,既可以彼此有个照应,也免得要有一人住得较远。
谁知道那柳钟隐神鬼莫测的武功,是不是隔出一间房便能让人追悔莫及。
为防万一,休息之前,两边姑娘还先后隔墙与袁忠义聊了几句,确保有什么动静,他这里不至于听不到。
宋清儿心细,门闩落好之后,另又用棉线悬了一个花瓶在窗棂内侧,一旦有人试图从缝隙挑开,便会摔落在地,惊醒大家。
只不过袁忠义打定主意安顿下来,堂堂郡尉府,自然一夜无事。
翌日晨起,袁忠义指点宋清儿和丁小妖磨练招式,秦青崖有师门传承,不好连这也跟着学,只得闷闷不乐,在旁温习她那套摧眉掌。
其他到校场晨练的护卫见袁忠义亲切和蔼,男男女女不由得都围拢过来,纷纷向他讨教。
他几次拜访风青溪,得了不少武学上的指引,论见识即便末及一流,也远非此地其他护卫可比。
他瞄上两眼,便能说中要害,让诸人一个个受益匪浅。
尚末练完,倒已有胆子大的女护卫,找看着最面善的宋清儿旁敲侧击,打探袁忠义的来路,与她们几个是什么关系。
宋清儿面带微笑,心中不悦,虚应几句,仅讲明袁忠义已有妻室,别的只字不提。
倒是听见那女护卫转转眼珠,嘟囔一句有老婆也没什么后,她轻咬唇瓣,捏着掌心香汗,又生出几分不应有的念头来。
指点着她们练罢,去用过郡尉府招待的酒饭,管家将安排到南院的新仆带到。
仍和先前的护卫待遇一样,每房一位。
东西两间偏房给的,一看便是干活麻利的仆妇,领到当中正房的,则是个娇怯怯羞答答的小丫鬟,名唤露儿。
秦青崖和丁小妖还只是面现狐疑,大户出身的宋清儿却一眼锁紧了眉,走到袁忠义身后轻声道:「大哥,这丫头瞧着不太能干。
怕是伺候不好吧?」袁忠义心知,这盘菜已要忍不住了,口中笑道:「我独行江湖走南闯北,本也不需要人伺候太多。
替我干了屋中杂活,倒茶端水,铺床迭被,总好过没有」露儿乖巧,低头道:「奴婢在三小姐身边伺候了两年多,公子,奴婢身板虽小,但禁得住使唤」袁忠义懒得多费唇舌,道:「好。
我们出去查探yin贼下落,这院中几房,就交给你负责了」其他仆妇身份地位本就不如露儿,她并末多添喜悦,倒是偷瞄袁忠义几眼,见他又俊又高,听说还是武林高手,心尖儿上美美落下几滴蜜,甜得筋骨发酥,连应声的话,都娇嗲不少。
白昼府中没什么护卫的活计,为了攀近关系,几个府上武者主动请缨,与袁忠义他们一道探查yin贼。
袁忠义一口答应,反正柳钟隐的踪迹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休想找出半点。
丁小妖根据江湖经验,猜测柳钟隐八成是跟着流落难民一起混进城里,之后找机会躲在主家逃亡的空屋之中,避而不出。
她的主意,便是兵分几路挨家挨
户探查,有无人应声的空屋,便进去寻找。
每条街巷,袁忠义留守中心,其余两两一组,但凡有什么异动,不要动手,撤出呼救。
为了不在发现敌人之后束手就擒,丁小妖还给除袁忠义之外的所有人袖中塞了一小包石灰,说对yin贼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
秦青崖蹙眉不愿,但寻思一番之后,还是反手在袖中扣住,点了点头。
对武功深不可测的yin贼,她一个丽质女郎,可不敢耍性犯倔,偏要勉强。
从衙门那边要了一张城内简图,他们一行便如法探索,走街串巷。
获郡占地颇大,城内逃户已有许多,但也有不少难民撬门断闩,兀自入住,探查之时,还是得逐个分辨是否身负武功,免得被那yin贼混过。
奔波三、四个时辰,他们无功而返,垂头丧气。
秦青崖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看到该负责缉拿犯人的捕快们出工不出力,绷着脸生了一路闷气。
丁小妖更是恼火得跟一伙被他们撞见的偷懒衙役吵了几句,险些闹起一场。
人人心中有火,唯独袁忠义的那簇不同。
晚饭后,督促完同院三位女子静心练功,略分一些真气出去送做人情,袁忠义便面带微笑,回到自己房中。
露儿早已将里间收拾妥当,被褥铺好,灯烛点亮,香炉在旁。
不多时,她匆匆挑帘入内,先将茶杯斟满摆在桌上,又去端来铜盆,臂搭布巾,提壶倒上热水,屈膝跪在床边,低眉顺眼道:「公子,劳碌辛苦,奴婢伺候着,洗洗脚吧」
从小桌上端来热茶,袁忠义掌中运功调好温度,啜饮一口,淡淡道:「嗯」
内宅丫头,大都极有眼色。
露儿一瞧他的架势,便知道绝不是纯粹的江湖草莽,心中又添了几分欢喜,恭恭敬敬捧起他的脚,搁在膝上脱靴除袜。
且不说藏龙庄中受的伺候只高不低,即便以前还是方家独子的时候,袁忠义也早已习惯有人贴身侍奉。
看她小心翼翼撩水浇洗,烫得手指发红,袁忠义用拇趾挑了挑她袖口,笑道:「放下去,我不怕水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