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大侠2第六章·考校2022年6月19日袁忠义一行三人来到副将营房前时,校场上兵卒已晨练停歇,远远民夫们缠头开灶,缕缕轻烟笔直飘高,如一根根毒针,刺入清澈透亮的碧蓝苍穹。
柳焽没有去监督cao练。
她和另外一个姓李的偏将一起,站定在中军主营中的空地旁,脸色阴沉。
八个小卒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裤子扒到膝盖,正在受军棍责罚。
其中五个已经晕厥过去,余下三个还在鬼哭狼嚎。
个个pi股都被打得皮开肉绽,没有分毫留情,晕了的也不见停,显然是奔着打死去的。
李偏将的脸上已有几分不忍,但看柳焽不发话,也不好开口。
郡主这支兵马由她亲自统率,部下几位女中豪杰,虽说大都称之为副将,实际却有地位高下之别。
朝廷指派的一正一副中,只有柳焽是那个实职副将,其余都是些杂号将军,低了不只一等。
所以柳焽这个上官不发话,李偏将只能稍稍挪开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袁忠义一眼扫去,就知道这八个必定是昨晚轮-.奸-了柳小妹的巡夜卒。
看他们东窗事发要被当众活活打死,想必柳小妹得蒙老天保佑,从一群禽兽之中侥幸死里逃生了吧。
正合他意。
丁小妖不知发生何事,只听惨叫不绝于耳,心中不忍,刚到柳焽身前,便忍不住道:「柳将军,这八人犯了什么大错,要受这种重罚?」柳焽板着脸道:「李将军,你在这儿盯着,但凡还剩一口气,便不准停。
袁大侠,丁姑娘,宋姑娘,你们随我来,郡主正等着呢」看丁小妖还想问,她摇摇头,道:「进来,你就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汊口镇原本的百姓十不存一,他们此刻走进的营房,便是寻常民居拆掉院落外墙,略作改修而成。
袁忠义打量一番门窗凋纹,知道这原本是个富户,外出征战之际,便是郡主,住在这种地方,也不能算是屈就。
大抵是为了召集部属商讨便利,堂屋两侧内墙都被拆去,改用大柱支撑,卧房家什也都被撤掉,四下环视,皆是军旅用具,已没了半点烟火气。
刚一进门,宋清儿就惊呼一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丁小妖视线一垂,顿时忍不住后退了半步,颤声道:「这……这不是小妹么?她、她、她她……她为何……」地上摊着一条旧棉褥子,柳小妹直挺挺躺在上面,一张破单子遮着她锁骨之下,大腿之上,和一条藏在里面的胳膊。
露出的部分到处都是青紫瘀伤。
她左眼窝和嘴唇肿着,肩头、大腿甚至还能看到两个结了血痂的牙印。
丁小妖和宋清儿齐齐抖了一抖,都不敢想象,那张破单子下面的她,会是什么模样。
袁忠义看了一眼铺着地图的桌子后面,本该是主将位子的地方空空荡荡,也不知说是正等着的郡主此刻身在何方。
柳焽低头望着目光呆滞的小妹,轻声道:「昨晚,有江湖恶贼来袭,营中少了四个巡夜值守的亲兵。
其中两个在道旁营房后被奸杀,pi股上用不知什么兵器留下了柳字。
小妹和另一人被掳走,在河边一棵树下被侮辱。
那恶贼伤了小妹的筋骨,让她一动便四肢疼痛。
但小妹趁他-强-.奸另一个亲兵,忍痛跑到了巡夜队伍附近,算是逃过一劫。
那人应当是极其恼火,返回之后,将吊在树上的亲兵虐杀致死」丁小妖大气都不敢喘,颤声道:「柳……难不成就是那个柳钟隐?」袁忠义在旁皱眉道:「不好说。
听手法像,他也确实喜欢留下记号证明是自己所为……可那人手下通常不留活口,以小妹的功夫,怎么可能逃得掉」宋清儿小声道:「兴许……是他的内伤也没好呢?」丁小妖疑惑道:「柳将军,那……外面的八个是咋回事?是他们巡防不力,才让yin贼悄悄潜进来的?」柳焽脸色更加难看,咬牙道:「那八个畜生,是小妹打算求助的夜巡队伍。
当时小妹刚被侮辱,衣衫不整心神大乱。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他们……当作刚被贼寇侮辱过的流民,轮番奸污。
小妹担心被灭口,没办法将事情回报,装成哑巴曲意逢迎,幸而哨卡内外军粮充裕,底下吃得还算饱足,才侥幸保住性命。
他们见小妹听话,就趁夜带回汊口镇,悄悄关在给营妓准备的住处中,说是新来的。
早上其他营妓去帮着收拾东西,小妹见那八个不在,才开口说出身份。
当时大营已经在搜索她们找了将近两个时辰,要没有那八个畜生,我们至少能早点找到树下的另一位受害者,兴许……还来得及从饥民手中为她抢下全尸」她深吸口气,略平心绪,道:「夜巡乃是重责,他们擅离职守,强yin妇女,罪无可赦,死不足惜」解释完来龙去脉,柳焽看向袁忠义,难得带上一丝央求道:「袁大侠,你武功深不可测,能否劳烦你看看,小妹的伤,还有没有救」袁忠义面色凝重,颔首道:「我尽力而为」他过去蹲下,柔声道:「小妹,来,将手腕给我,莫要使力」柳小妹涣散的目光缓缓凝聚,跟着一声尖叫,挣扎起来,「不!不——!不要碰!不要碰我!将军……将军救命——!」柳焽眼含泪光,快步过去席地跪坐,双手按住她,厉声道:「给我看清楚!这是袁大侠,不是那些糟蹋你的禽兽!不要动,让袁大侠为你救治!你也不想今后变成废人,对不对!」小妹面无血色,瑟瑟发抖,轻声道:「袁大侠……也是男人……男人……我好怕……男人……好可怕……」小妹挣扎的动作很大,单子都被掀开到一旁,新露出的部位,更加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宋清儿忍不住转头捂嘴,低声哽咽。
丁小妖更是双拳紧握,恨不得出门亲自给还没死的巡夜卒打棍子。
袁忠义叹了口气,将一股真气送入,为她镇定心绪,道:「小妹莫怕,是我,我昨晚还找你借过皂荚,是我,不是那些可怕的男人。
糟蹋你的那几个,都要死了,都一定会死」小妹盯着袁忠义看了一会儿,不停哆嗦的身体,总算渐渐安静下来。
他捏着小妹腕脉运功疗伤,顶门缓缓冒起阵阵氤氲。
片刻之后,他放下小妹手腕,抬眼看向柳焽,道:「借一步说话」柳焽让在旁的另外两个亲兵过来照应,起身跟着袁忠义走到角落,蹙眉道:「有救没救?」袁忠义放低声音,道:「她受的内伤在下已经大体治愈,只要妥善休养,不会有性命之虞。
但……」柳焽焦急道:「但是如何?」他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但那恶贼极为yin邪,应当是为了让小妹被奸污时仍能动弹,又不至于挣扎得太激烈,给她骨节中的筋络经脉都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暗伤。
原本由我及时施救还能复原几分,可她之后又被那些人轮流施暴,如今……即便是我刚才那样大耗真元为她修复,她的力气也绝不可能恢复如初。
柳将军,小妹今后……怕是做不成你的亲兵了。
她,已变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s;
柳焽面上神情微微一僵,迟滞片刻,才强挤似的提了提唇角,轻声道:「不论如何,活下来……就好」她略一犹豫,转身走到小妹身畔蹲下,竟没有丝毫隐瞒,直接将袁忠义的诊断原原本本如实相告。
小妹抽噎着抬起手,看着发抖的指尖,此刻的模样,像是比会死还要难过,「将军……这是说,我……今后再不能跟你一道,上阵……杀敌了么?」「是」柳焽眼中的泪光已经消失不见,语气也已彻底平稳下来。
小妹轻轻一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声道:「我还能去伙房帮忙」柳焽叹息一声,站起,道:「你们带小妹回营房照顾,我跟袁大侠他们去见郡主」丁小妖还是先忍不住的那个,问出了袁忠义早就盘旋于脑海的话:「柳将军,郡主不在这儿?」「在另一边」柳焽简短答道,转身走出门口,没再回头看地上躺着泪流满面的小妹。
小妹冲着柳焽的背影伸出手,但指尖颤了颤,最终还是无力垂下,放回了身侧。
另外几个亲兵把单子给她盖好,一人一个角扯住褥子,就这么把她抬走了。
袁忠义跟着柳焽穿过院子,还没到门前,就听到屋中有个男人在哭喊央求。
「郡主娘娘饶命,郡主娘……将军大人饶命!将军大人饶命啊!小的并非自愿,是老爷们下的令啊!将军大人明查!小的冤枉啊!」柳焽眉头微皱,在门口高声道:「禀将军,袁大侠到了」一个隐含着森冷杀气,怒意如冰的凛冽女声应道:「进来吧」两个女亲兵一左一右迎上,道:「柳将军,规矩」柳焽摸出腰间防身匕首递过去,转身道:「鬼狄刺客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诸位要是有利器在身,还请暂时交出来。
另外,须得让卫兵搜一下身。
抱歉」「大敌当前,本该如此。
毋需抱歉」袁忠义包袱末带,身无利器,抬起双臂道,「只是两位都是女子,是否有些不便?」那两人板着脸道:「从军杀敌,无分男女。
失礼了」说着,她二人已前后合作,将袁忠从头到脚细细摸索一遍,连鞋袜都没有漏过。
丁小妖和宋清儿交出防身武器,也被搜过之后,他们才跟着柳焽一起,开门进去。
里头看样子并非起居之所,从窗子位置推测,以前应当是间仓房。
如今改做了住处,看摆设,并不像郡主卧室。
想必,是郡主招揽的武林高手起居所用。
袁忠义最先注意到的,自然便是屋子当中面挂寒霜的郡主闵佳。
她的确如柳焽所说,不施粉黛,戎装披甲,一身打扮已看不出半点女人味道。
但她仍不像男人。
她并没像柳焽等女将一样近乎刻意地维持英武阳刚之气。
她的浓眉大眼,更多显出的,是一种带刺的俊美,裹在这一身铠甲里,犹如包了一层菜叶,只探出个尖儿的蔷薇。
若只有军中这些女子,在袁忠义眼中,郡主还算是颇为诱人,容貌地位两厢合计,叫他蠢蠢欲动的程度,甚至能超过宋清儿那个不谙人事的小美人。
可眼下这房中,还另有两位叫男人挪不开眼的俏佳人。
那两个女子正当青春,略施脂粉,在这人人劲装短打的兵营之中,偏偏都穿着雪青对襟齐腰裙,斜侧绣着云雾仙山。
束腰之上,素色抹胸微露,赤色滚边旁,颈窝亮着同样形制的流云坠项链。
兵荒马乱的年景,出门在外敢做如此穿着,一眼便是武林豪强风范。
她二人腰侧都带着兵器,两对峨嵋刺仍是同一模样,若非相貌身量大不相同,怕是要被人怀疑乃一胞双生的姐妹。
其中一个身段修长纤细,却能将襟口抹胸撑得鼓鼓囊囊,可见其中双峰何等饱满。
她眉尾斜飞,眼角上挑,看着略有几分凶气,但唇红肤白,五官精秀,容貌可称上等。
另一个看着年纪小些,个子更是远远不如,足足落下半头还多。
但她眉弯眸亮,唇巧鼻琼,肌肤如玉吹弹可破,颦笑间眼波流转,暗媚横生,便是襟口抹胸宛如平铺,衣裙齐整之时,仍比那高挑女郎惹眼些许。
武林中往往只有豪门巨擘才有资格对弟子精挑细选,资质之外也不忘赏心悦目的重要。
因此一眼扫过,袁忠义心下已有判断,先一步抬手抱拳,朗声道:「在下袁忠义,表字智信。
见过闵将军,见过两位女侠」
如他所料,听到闵将军三字,郡主面上闪过一丝笑意,看向那两位武林女子,道:「我不懂江湖上的事,你们两个,听过他么?」
高挑女郎一脸茫然,缓缓摇了摇头。
那玉坠儿似的小巧美人却蹙眉思忖片刻,道:「莫非是此前在江南行侠仗义的寒掌仁心,袁少侠?」
丁小妖喜滋滋在旁道:「是他不错」
(苹果手机使用safari自带浏览器,安卓手机使用谷歌浏览器)
她武功虽然不高,但江湖经验丰富,也看得出眼前两个女子绝对是名门出身。
能被其中一个听过,哪怕说的是袁忠义而非她自身,一样面上有光,心下甚喜。
「敢问二位是何方师承?」
那女子侧目看来,出声问道。
丁小妖嘴快,见郡主没摆什么架子,心中怯意也散了,叽里呱啦道:「我是丁小妖,我师父是水妖剑郑涟。
这是宋清儿,本是我在别人家当门客时收的徒儿。
那边遭了兵灾,我护着她跟流民逃难到此,遇上……一些麻烦,被袁少侠救下,才一起到了这儿」
那女子微微一笑,正立抱拳,道:「原来是郑女侠的高徒。
久仰久仰。
我姓单,名溪。
这位是我师姐秦青崖。
我二人皆是天岑派内宫弟子,与郡主算是同门,此次特来相助」
江湖门派好手颇多,贵胄之中的有心人,大都会以重礼换一个师承,末必要真去修炼,只为攀上一层关系,紧急时有一批可用精锐。
单溪既然这么说,想来闵佳应当就是挂名在天岑派的外宫之中。
战火延烧数年,江山动荡,江湖又岂能偏安。
不知多少零散宗派门户被毁,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些不愿卷入烽烟之中的大帮派,索性闭户谢客,隐遁不出,只管门前雪,不看瓦上霜。
有些钱粮富足,人手充裕的,则顺势而起,在各地称雄一方。
天岑派,正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