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接下去说,村姑野妇没有什么讲究,家里人把民女叫来叫去,一直就是叫个桂花。
如今既然出来见人,文气一些才好,连名带姓就该叫做穆桂英了。
已然站定在小赵桑多对面,比武擂台那边一头的女人说到这里,抬手伸向自已的腰间。
她的两手握住那具系腰的铜锁略略摆弄一下就拔开了锁拴,抽出锁头扔开。
女人的脸上淡定依旧。
她说,女子两手之间依律佩戴七尺的长链,更要终日服役筑墙,实在不堪其扰。
所以报经官长准许,女子自行寻来这件物事,可以将铁链围寄在身上,方便日常的劳作。
这个锁头本就是坏的,可以随意插拔,并不在官定刑罚的管制之内。
铁链在女人腰间围绕了一圈,绕到身前相交的地方用锁栓扣住。
现在锁被抽了出去,一长溜的链子叮当作响着跌落到女人的后脚跟边,那就像是一支跳绳在甩动以前摆放的位子。
女人举一只手高抬过顶,小臂盘旋,把整支铁索转到了自已的身前。
除了系腕的铁箍之外,她也用两只手握紧了这支环环相接的长链,她现在有了一条铁打的鞭子。
一力降十会。
满场子蹦跳打跌,拳掌翻飞那种是耍把式卖艺挣钱的做派。
在一个真实的比武擂台上,两边都是练家,对头要是比你重上五十斤这架就不好打了。
五十斤换成的肉和骨头披挂起来,每一拳的份量天生就比你高出三成,抗打的能力也高出你三成,何况小赵桑多就是和潘家公子相比,也还要更重上三个四个的五十斤。
那么真要遇到了比你高,比你壮实的那么一个对头,你还非得跟他打这一架。
请教一下带你练武的师傅,还能有个什么法子可想呢?真要碰到那种时候啊,你就自去寻个趁手的家伙吧。
那一天在李记酒馆楼上,杨家大嫂就是那么告诉管营的。
手上多出一个铁打的家伙,那就不是能靠人骨头人肉硬抗了,再多的肉也不管用。
小赵桑多看到这个叫做穆桂英的女人沉腰开胯,下面的那一副光腿赤脚曲张盘旋,奇正相生,上边双手握持住铁链舞开一个鞭花,虎虎的带有冷风。
看她这样的一身功力恐怕得有小二十年的浸润,她可能还真的使过铁鞭,或者近期以来又多有练习,半点也不见手生。
桑多现在知道了汉人们谋划出来的诡计,而且这个诡计凭借王法当做借口,cao作起来冠冕堂皇,他现在能做的恐怕只有实实在在的硬打这一架。
相扑的终极目的本来是要把对手按在地下,以后发展起来,要是能够使用拳脚把人打趴下也算。
一般人要是被桑多这样的狗熊抱住就没什么指望了,所以身体轻捷的一方采用的办法,就是首先不能让对手近身。
桑多往前,桂英就要后退,同时就要挥动铁鞭阻挡他的来路。
桂英嫂子的一双肩膀上骨影横斜,两支赤臂上筋气勃发,铁鞭的锋芒可以是扫掠出来的,铁鞭的中盘也可以是像抛石机一样,投射出来的,扫掠和投射都要能够心随意转,如臂使指,但凡有一次把力气用老用过了头,被对家抢进来内圈就要有麻烦。
桑多试过两回以后心里明白,这个女人手上有功夫,有劲道,他服,可是自己只要作势,女人却是要实在的花出来力气。
女人脚下另有铁镣束缚,不方便跳跃闪避,她再是勇悍凶蛮又能够支撑多久呢。
桑多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前走,铁鞭扫上来他退出半步,铁鞭扫过去了,他紧跟上半步。
进进退退之间突然侧身发力,伸手去揽那个女人的腰。
桂英那时候挥链横扫过去,力随腰转,链和手都收束到了身体一侧,她身体的支撑也落到了后边这条腿上。
她本想着对手为了避让,应该是要停步收身的,可没想到桑多只是硬生生的收进去自已的大肚子,堪堪躲过了她的鞭风。
那人那样一个宽厚身体,能够把自已收束成凹凸的葫芦一般,如此一份修为也要算是十分的惊人。
桑多惊人若此的躲过一击,他的身体前冲的劲势不减。
男人的手指已经搭到了桂英的腰上,桂英的重心落后,后边这一支腿急切中提不起步子。
一时间女人脚下的十趾箕张,足弓壁立,全身向后跳跃出去,到了这时就要知道身体负担重镣的难处,脚下的铁镣那时候还都拖沓在地下,趾掌已经跃到了空中,她再运出气力凌空之间提踝旋蹱,使用这股劲道把铁环铁链一起甩带起来,才能教这一副镣链随人随心,跟上攻防缠斗的腾挪变化。
身体已如狡兔之脱,一刹那的分神在腿在足。
这一刹那不够桑多抱紧女人的腰,却让他拽住了女人缠腰的麻布围裙,而女人也已经迎头甩出去她手里掌握的七尺长链,链稍击前而人往后退,这一下虽然不能做到至刚至猛,但是胜在间不容发而且猝不及防。
链稍打在了桑多肥厚的大腿肉上,桑多一时腿软,虽然已经占据了上风,他要乘势追击的下一步也就跨不出去。
桑多攥紧的那个拳头没有松开。
他只是奋臂挥手。
被他劈手拽回来的不是正跟他打架的那个婆娘,却是一把乱七八糟的麻布条缕。
这些东西围系在杨家嫂子的腰间,经过了流放的一千里,造墙的大半年,期间日晒雨淋的摧折浸润,质地既疏既脆,当然经不住他这样动若雷霆的膂力,他把人家系腰的麻绳扯断,抢回来了一整条遮蔽臀胯的女人围裙。
卷帘处再不见绿瘦,满目红肥。
全场漫卷起一片惊呼更兼赞叹。
这一座擂台高有三尺,开始便已经被围成了水泄不通的模样,那些有幸挤到木台边沿的看客,如今更是纷纷变作蹲踞而仰望。
一个回合的交错之后,台子面上对圆的两方虎踞龙盘,各做整备以利再战,女人依然是沉腰开胯,她在地下揉移着趾掌,好教自已站得扎实。
看客的下巴颏前站定一副女人的利落腿脚,这个女人开阔舒朗的臂膊,堕荡自由的豪乳^都是已经雅览日久,可以不在话下,只是如今这样自低而高的看将上去,三尺以上的腿中胯内,埠户浑如毛桃之圆,芽蒂探如春笋之尖,后边一路的皮瓣翕然,肉唇含抿,更要添加上股沟如径,菊华如门,四下里浸润的汗如浆,液如蜜,成就了那一带的形势全然不可描述。
再有嫌他还是不能看个地道,便又一叠声的乱叫,桂英!抬腿!桂英!抬腿!飞起脚来,踢死那个不开眼的!自从这一天再往后,大宋国的西陲之野,杨家嫂子桂英的故事在人民中间长久流传。
讲故事的老头说到打擂的这一个章回,更是一派的眉飞色舞,唾液四溅。
这一回的名目叫做俊公子痛失擂台霸主,勇桂英裸踢吐蕃夷蛮。
老头说,但见那个周身已经不着寸缕的桂英大嫂,飞起一只右脚来,那只脚上也是溜光精赤,上边并没有著有鞋袜物事的,这一脚正中了那个吐蕃蛮子的左脸,桂英大嫂再起左脚,这一脚又中了蛮子的右脸。
列位看官都要须知,桂英嫂子的腿脚功夫天下无匹,她要将这两脚踢到那样的高处,那两条玉腿必然大起大落,敞开到大殿的中堂一样,真真是春光无限。
桂英的右脚飞踢上去,右边台下一片的呼喝助威,桂英的左脚飞踢上去,左边台下一片的呼喝助威,桂英那时踢得兴起,左边一脚,右边一脚,左边一脚,右边一脚……到了这里就该有从头开始一直听下来的闲汉出来打一个岔:打住,打住,你这老倌暂且停下。
前边说的是桂英嫂子脚下一直戴有重镣,想她那一只脚要能踢到对家的脸上,这脚镣中间的链子该有多长,况且如此一串生铁必然奇重无比,桂英再是天生神力,她须不是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女魔头,怎地就能做到这样左踢一脚,右踢一脚,左踢一脚,右踢一脚?那个老头往这人看看,撇一撇嘴道,看官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
前边说到那擂台周边只听见一叠声的助威喊叫,桂英!抬腿!桂英!抬腿!吐蕃公子小赵桑多凝神瞩目,却是丝毫也没有为其所动。
小赵桑多的年纪虽然并不很大,可他见识过的女人的屄却不知道多多少少,吐蕃族人对于男女性事多见少怪,他可不是一见到光身子的女人劈腿,就连架都不会打了。
桑多肯定也见过很多女人的脚,他后来一直留意着那一双女人的脚。
那一天对战的这两个男女各有攻守,久战不决,桑多要搬动自已的壮大身体四下里辗转周旋,他的皮囊也就从克敌制胜的法宝,变成了一个越来越重的麻烦。
桑多沉着冷静地研判了局面,他的重,其重在身,对面的那个女人其实也重,她的重其重在脚。
他留意着那两只脚的进退挪移也是多平正,少奇险,两条腿倒换起来虽然速度快,但是步子小,步子跨不大那是一定的,中间使用了粗铁链子拴着呢。
前边那一回的变数便是借着这个由头生发出来。
桑多现在冷眼看去,她那一副腿脚微微也有些游移动摇,显见得也是渐渐的力不从心。
桑多知道若要成就一个英雄,一则以智,一则以勇,谋定而后动,他现在就要行动。
桑多握拳举臂护住头脸两侧,突然一个躬身箭步直冲对家中阵。
他这一步要插进去的地方瞄在女人的胯下,那里的脚链牵成了一线,这一脚却要跨到脚链之后,那就是给绊马的绳索钉死了桩头,到那时被这一条脚链拴住的这一个人,不用说撤步收身,蹬踏跳跃,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桑多人快,桂英的鞭子更快,铁鞭横击过来正中桑多一侧的臂膀,而且使出了十分的力气。
桑多只觉得全身大震,他那一条胳膊顿时没了知觉,可他就是要拼着在上边捱这一下,可以在脚下再加一个垫步,从下边抢到先机。
他那一步如愿以偿跘住了对方脚镣的系链,桑多相信胜负已经决定。
桑多的手臂这时已经动弹不得,没办法抱人摔人,但见得囫囵一个桑多,推金山,倾玉柱,兜头直撞过去。
桂英轻,桑多重,桑多能有四个桂英那么重,他们两个人的腿脚纠缠到了一起,桂英要退,无论如何也拽不动他,桂英要是吃他这样一撞,身体恐怕就要像风筝一样的飘飞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桂英侧身避开他这一撞,女人以单腿为轴,另一条腿回旋了小半个圆圈,发力猛蹬出去,拴脚的粗铁链子铿然脆响,应声分断了开来。
挣脱出来的这一只脚,猛蹬在台面上借一个力,桑多已经横行在女人的身体前面,第一下顶上去的其实是膝盖,把个男人的胖大身体从疏影横斜顶回了暗香浮动,第二下才是那条光腿和那一只赤脚,飞踢起来狠狠地打在桑多的侧脸。
这就要说到那条铁链也是断得巧妙,被蹬断的那一个环子,正好着落在束住这只脚腕的铁箍连接出去的第一圈上。
现在桂英嫂子一脚单戴一个铁环,另一只脚抖动起来全须全尾的一条单链,却好似脚下又生出了另一条铁鞭。
这时候再看捱过了一膝盖一脚的吐蕃公子小赵桑多,他的人形还在,神却已经散了,桑多站在台上走动两步,飘摇趔趄好似梦游,桂英转回他的身前正面,单提带链的另一只脚,作势要踢他的下身,桑多朦胧中退后一步,不觉已经退到了擂台的边沿,桂英这一脚却是虚的,只是提踵抖腕的劲力灌注镣铐的断链,那一条链子从地下直窜起来,正中桑多的下颏。
桑多先仰头,再撤腿,这一腿就要落到木台的外边。
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吐蕃公子小赵桑多已经翻倒在擂台之下,躺成了一座小山的模样。
那一个闲汉到这时已经吐槽无力,连打住都不想再说了。
终于等到大结局讲完,老头收声喘气,顺便咽下一口唾沫,闲汉才能寻得机会再插一嘴,你这扯的越发没有边沿了。
想那拘人的刑具都是精铁打造,哪里能有一蹬就会扯断的?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世上断不能有此事!老头长叹一声。
这位官人。
那一年的那一月的那一天,杨家的桂英嫂子在天门登台打擂,只起三脚便将守擂的吐蕃蛮夷踢下台去,全天门的军民都是见证,事实便是如此。
你若说精铁轻易不能扯断,我也觉得十分在理,你若因此揣测是驻军长官指使铁匠做下机关,使用木料涂漆换了一个环子顶替进去,紧急时刻便能一发而动……那种事情可是你说,老朽却是没有认过啊。
这一天里裁判比武的管营部署好一阵忙乱。
他先要安排担架人手,轮班将那个桑多公子抬回山寨里去,忙过以后转眼看看杨家大嫂脚下,嘀咕一句,这铁打的物件也恁的不结实。
想来是风吹雨淋长久,锈蚀出了缝隙。
小五啊,你带上杨家嫂子再去找铁匠吧。
官家的这些刑具遇到有了损毁,当然都要麻利的修复起来,官家为了打擂悬红的赏银明码实价,便是个配军赢去也不能克扣,不过杨家嫂嫂桂英却是坚辞不受。
最后是嫂子提出建议,管营大人拍板做主,说要用这一笔银子犒劳庆功,遍邀重役军队的全体官兵借这个打擂大胜的由头吃喝一顿。
那天晚上是城中的李记酒馆自打开张以来,头一回在互市的日子里闭门谢客,重役军队出浴完毕,整队回城来到酒馆,军官们先被迎到了楼上,全伙配军男女盘踞在一楼大堂里,酒足饭饱当然不在话下,大家已经多年没有这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畅快,兴之所至把臂持酒,推杯换盏之外,更要划拳猜掌的呼喝喧闹。
这班配军来在天门以后服役经年,早就已经衣不蔽体,男女皆然,麻裙只到齐逼赤脚更锁铁镣自不必提,光只看那上边的半个身体,都是一派的赤臂倾轧,裸乳^飘摇,把这一处洗手作羹汤的氤氲所在,做成了像是贩卖生肉的市场一样。
管营领着小五从上面的楼梯口处往下看看,他也禁不住苦笑了两声,一边慢慢摇头。
小五于是乘便提起,说配军入营以来一直没有发下衣衫,平常披些草帘麻袋都算过去,也就是怕赶巧落到关节处禁不起人看。
比方说今天被那个桑多一把扯了个精光……再说现在已经入秋,西北冬天可就更不是个等闲能过去的气候。
今天是个好日子,宜登台打架,宜进言劝谏。
管营大人当下颌首说到,这事说的在理,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本官明日便去向上禀报,只待潘将军定夺就是了。
三天以后队里领到了下发的新衣,各人还外加一件过冬的棉袄。
也就要从这一天开始,天门重役军的女人走出门去才像了点样子。
事情发展到了今天,已经能够整理出其中的一些脉络。
这些结果自然是桂英打擂以前就商量好了,官家为她打擂获胜许诺了奖励,而杨家嫂子把赢下的酬劳落实到了和她一起充军的男女刑徒身上。
从一开头大家就是依计行事,到了最后还要打起精神演完终场。
所以那个和女配军们同是住在城西,开有一家织锦小店的妹子肯定也没有猜错。
这位借住天门谋生的姑娘听闻是出身江南,特别会使南地的踞腰织机。
寻常总是见她在自家门前席地而坐,挺直出围裙底下一双玲珑的光腿赤脚撑开锦缎的幅面,上边三支纤巧的手指拈住横梭,自在缎面左右往来翻飞绣出红花绿叶。
想到一出忽然没来由的问一声旁边等待着的主顾:是不是那些天里桂英嫂嫂每晚留在城墙上并不是夯土,而是在着力演习鞭法,好跟那个吐蕃蛮子打架?潘家的俊俏公子十天以后重新现身在擂台底下,他希望事情已经回到了正轨。
对于杨家嫂嫂而言,这一天要做的正确的事是出城洗澡。
公子心中的祈盼是最好没人还惦记着前一回的擂主是谁,如果还要把守擂攻擂的程序走完一遍,他实在不能脱光了自已,去跟一个袒胸露腿的娘们搂搂抱抱的打架,那根本就是杂耍里逗哏的小丑。
输赢并不重要,输赢可以编派,他一个为国镇边的将军公子丢不起这个人。
圣人说过,夫盛世,防民看小黄文胜于防川。
眼下天门人民心中的低俗之火正在熊熊燃烧,官军们就要防不住了。
人民要看大嫂踢腿。
群众的呼声每到下午女军出城更会高涨起来,在这些女人行经的地方再没有人问晚上是不是吃鸡,冷不防就要突然响起来一声:”桂英大嫂,打擂去”!四下里零零星星的喊叫此起彼伏,渐渐的合上了拍子,整个校场上一片”桂英!打擂!桂英!打擂!”的怒吼之声,响遏行云。
开头几回军官们连声吆喝分开人众,继续率队前往城门以外的月牙泉边,维持住了将打擂和洗澡分而治之的格局。
再到后来嫂子一出马棚大家就蜂拥的围将过去,却把擂台冷落得空空荡荡,这边台下还空余着的唯二的事物,只剩下了一把椅子和一个公子。
搞成这样也很丢人。
潘公子知道人不能既吃掉一个炊饼,同时又留下这个炊饼。
他们既然已经使用骗局把堂堂正正的比武擂台变成了江湖卖艺的魔术表演,他家的炊饼恐怕也是再难保住沉实郑重,圆圆满满的好点心样子。
公子心说罢了,且让他们快活些吧。
转进下月里的头一个互市日子,旧擂新开,这一回开张的擂台下边先就站好了左边桂英,右边风儿,两员女将也都收拾停当,依旧恢复到了赤脚赤膊的相扑打扮,只在中间扎一条短裙围腰。
木台上面还是开放给汉子们打架,大嫂和丫头却喜眉笑目的倚在台子一侧,跟围拢到身边的众人闲扯聊天。
这样一来人气的聚集自然也就不再成为问题。
总要等到有时候台上变成了冷场,赢家站在上面兜兜转转好一阵子都没有新人出头应战;桂英嫂子这时整一整手脚的铁链,慢慢踱步上去,台上的那一位赶忙摆出笑脸迎接,只是他眼神游移,嘴角翕动,怎么看都有几分魂不守舍的意思。
汉子说,嫂嫂你却不要解腰上的链子。
你要把那东西在手中舞起来便不用比了,我自己走下台去就是。
桂英嫂嫂为了干活,平常还是把链子拴在腰间的,桂英说好汉放心,我不解链子。
汉子又说,你也不能乱扯脚下的镣铐……桂英正色道,这一具家什是官家请的好工匠,官家选的好铁,又称足了份量,官家派员大眼小眼的盯住它打造出来,麻利赶紧着安装到了女子的这两只脚脖子上面。
哪里是三天两头说扯断就能扯断的?桂英抬脚蹬踢了两下,说:看见了?没有断。
于是两边摆好阵势,这才开打。
其实单论近身摔跤桂英并不一定能够占到上风,再加上身体施展不开,又没有必须要争胜的决心,所以经常倒是输多赢少。
上过台,亮过了相,可以算对官方和民意两个方面有所交待,打输以后下台穿回衣服,和风儿一起出城去洗澡就是了。
不过也有一时兴起连着打赢了几场,那就还要在台子上面流连一些时辰。
打赢一回,桂英就要占着这个擂台等人来攻。
一时不见有人自告奋勇,她就也要扑闪着胸前豪乳^在台上转转。
且转且扑闪,把台下周围的汹汹民意更加招惹了起来,四下里零零星星的喊叫此起彼伏,渐渐形成了一致:”脱围裙,光pi股!脱围裙,光pi股!”我大宋的社会风气淳朴坦荡,百姓们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且表达的直白。
这时候留在台下的风儿丫头往天上翻一翻白眼,她在手上托住一个从李记酒馆讨来的粗瓷大碗,往人群中间直走进去,一边说,女人pi股是平白就能看的吗?给银子,给钱!风儿围绕擂台走过一圈,晃一晃手中的碗盏,里边已经盛下了小半的碎银和铜钱,风儿再去走过一圈。
总要在这个碗中装到了大半的样子才能罢休。
这时候桂英大嫂也就在台子面上扯开围腰抖了一抖,甩到擂台下去。
她股底一片形势盎然,就跟那天怒怼吐蕃蛮夷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官本来知道杨家嫂嫂行事爽快,守信讲理,她既然收下了这么些银钱,也就打点起精神好好打架。
待到战端再启,众人只见三尺高的木台上那两个相扑的身体,好似两条交欢的赤链蛇一样颠仆辗转,纠缠到一处。
而且其中那一条女蛇还是寸缕未着,滑不留手的。
人到打起来着急上火,什么扭拧抠挖的奇怪招数都会行使出来,种种的香艳yin靡不能尽述,只能说一局终了,付过了价钱的主顾们只觉得周身舒爽,气血两旺,只觉得刚刚掏出去的那一把铜钱真真花到了点上,盼只盼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每天都能这样大把的花出去钱财。
这一天里桂英嫂嫂在擂台之上接连按倒了三条汉子,想一想该能抵得上那半碗的戏票银钱。
她再和上来的第四个互相推搡一阵,松手往台板上一趴,胸腹着地就算输了。
认输以后下去扎回围腰,因为手上戴镣却穿不进上衣的袖子,刚打过四场又是大汗淋漓的,嫂子只把布衫往肩膀上一搭,领上风儿鸣金收兵。
桂英每每先行告退,就可以免掉打到了最后要跟擂主潘公子碰头,抱在一起拉拉扯扯的麻烦。
女兵们现在出门进门都穿的整齐,小五也不再叫上她们把衣服脱光了跟着自己去逛市场。
杨家嫂嫂在解决小赵桑多的问题上功不可没,人家能打,而且还打赢了,人家帮过自己要记得人家的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万一哪一天桑多又找上门来呢。
所以前边那些太过糟践人的事就翻篇过去不要再提。
下到押正小五,上至潘家公子,城中驻军的各级长官跟嫂嫂打一个照面的时候也都还客气。
现在就是大嫂扯掉了围裙,光pi股跟汉子打架挣来的银两又该怎么算?吃。
你要的这个人世间它有悠悠万事,只有那些被你吃进肚子里去的,它才能算是你这辈子里真正攒着了的事。
专营吃事的李记酒馆当然喜欢这个想法,只是每到互市这天生意本来兴隆,再进来一群配军有点那个什么。
不过李记的掌柜会做生意,掌柜说,可是我们可以送外卖啊!擂台收档以后风儿去找李记订下餐单,到了晚上掌柜吩咐伙计们挑上食盒,把好饭好菜分头送到东西南北四支配军队伍居住的地方去。
现在城中的当红娱乐是看嫂子妖精打架,围观女人洗澡的事已经有点过气了。
现在还有那些一路相跟来到泉边的,倒是可以担得起老相好的名头。
其实已经洗到了现在,女军这一方面也懒得避人,姑娘媳妇们泼水打闹就是要玩个尽兴,然后回营吃大餐去。
突然风儿瞪圆一双杏眼喊一声:兀那个汉子,你给我过来!原来这就是那个整天要用铜钱来换丫头翻洗下边身体的。
这一阵杨家大嫂打擂得胜,正在风头旺盛的时候,就连军队长官也要敬她几分,风儿跟在嫂嫂身边协助,收钱管账,她现在说话做事也有底气。
当时风儿也是精赤条条的站在齐膝盖深浅的水里,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里也用手指头勾住一个荷包。
风儿说,这个腌臜汉子你把衣裤脱了,下到水里好好洗一回自己Ji巴,姑奶奶给银子!那人呆了一呆,连忙交叉两手捂到下身处说,咱家一条堂堂汉子,那里能够光天白日的做那种事,再多银子我也不肯。
站在旁边的杨家嫂嫂把住风儿手臂,一边去那个荷包里摸来摸去的掏银子,嫂嫂却对旁边一众看热闹的闲人说:你们把这厮脱剥了扔下来,咱家就在这里看着,动手出力的都有银子!嫂嫂是个懂得人性的。
岸边上登时一阵大乱,转眼之间铜钱大叔就被同伴按在地下剥了个精光,头下脚上的往水塘里直扔进去。
他在水中挣扎一阵,刚刚冒出头来,当啷一声被一条铁链套住了脖子。
这条东西就是嫂子手上锁的那一副镣铐。
大叔被这条东西提出来水面,又被推转了半个圆圈,现在就是正脸对准了湖岸的人群。
风儿哗啦啦的涉水过来走到大叔身前,弯腰看看他的下边身体,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摩挲两下,大叔那话儿抖一个机灵,登时竖立了起来。
身后的嫂子手上紧了一紧,大叔呃的打一个嗝。
嫂子说:洗。
不洗更紧。
大叔哆哆嗦嗦的躬身下去鞠水,哗啦啦的洗过一遍,再洗一遍。
岸上水中的男人女人们看得哈哈大笑。
当下月牙儿泉边一片的欢声笑语,兵民同乐,尽兴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