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言说完这话,失去焦距的眼睛左右地环顾四周,看见前方有间电玩城,便拉住高琳的手一边朝前快步走去,一边对她说:“好久没玩娃娃机,难得出来,我想玩个够。”
高琳看着现在就差在脑门写上“我不开心”四个大字的司言,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怎么就会一时心软安排她和方木见一面。
就算方木出轨是被沉清夜设计陷害的,可说到底他因为一通电话就不顾危险去救前女友,他这个男朋友就不合格。
这种不知道和前女友保持距离的男朋友,不分,难道还留着过年啊!
高琳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办了一件蠢事,在心底咬牙切齿吐槽的时候,一个眼珠子转动眼尖地从前方人群中发现了司言的同学孟雨瓷。
看看这张一看到就有些反胃的面孔,高琳脑海便无法抑制地浮现孟雨瓷在听说司言把沉清夜当替身的谣言后,那一副小人得志等着看好戏的丑恶嘴脸。
高琳想起那些画面就觉得恶心到不行,正想加快脚步避开孟雨瓷之际,却看到她从手机里抬头经过短暂的意外后,几乎把谄媚写在脸上。
高琳不用猜都能知道孟雨瓷在这时候看到了她和司言,在心底鄙夷的同时狂骂晦气。
高琳和司言高中就是好朋友,非常了解她,深知以她的性格,是不会主动对示好的人冷脸。
如果是在平时高琳不介意看着司言应付孟雨瓷,可在这时候,她不忍心让司言忍着心底翻涌的情绪,花心思应付曾经时不时对她摆出嘲讽姿态的女人。
于是,高琳趁孟雨瓷还没有走到面前打招呼,便故作没看到她的模样,转头一边对司言说着“言言,我们快迟到啦”,一边加快脚步拉着她向商场的电影院百米冲刺。
此时,司言的思绪早已经乱成一团乱麻,整个人像是个机器人般被高琳拉到电影院,麻木地走进放映厅。
在电影播放期间,方木绝望的眼神、死寂的面孔,在司言脑海里一遍又一遍从模糊变得清晰,再从清晰变得模糊,不断指控着她曾经自私的行为。
司言沉浸在心底的自责情绪中无法自拔,便是在电影结束放映厅里只剩下她和高琳的时候,都没从这种情绪中抽离出来,直到夏微的一通电话的到来。
“言言,司伯父被警方带走的事情,你知道吗?”
司言听到话筒里传出的这句语气中透出焦急的话,失去焦距的凤眸瞬间瞳孔微缩。
“我不知道,我爸爸为什么会被警方带走?”
心头铺天盖地而来的慌乱,令她低软的嗓音里带着细微颤音。
司言这句话落下,只听电话那头的夏微沉默了一会儿,才语气小心翼翼地回答:“听我妈说学校实验楼发生爆炸,爆炸虽然无人伤亡,但是警方调查的时候查到司伯父曾经购买过大量制作炸弹的材料,所以就把他带走调查一下。”
“言言,你放心,司伯父只是配合调查,很快就会出来的。”
当司言听到“炸弹”两个字的那一刻,一个可怕的念头便在心头蹦了出来,脑袋随之瞬间嗡嗡作响。
她不相信这个可怕的推测是真的,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否定这个推测的时候,回想起搬家前家里那场小火,和搬家后半夜的一次爆炸,意识到推测都是真的。
原来爸爸早就知道了!
司言一想到司音在十多年来压抑着仇恨和仇人谈笑风生,只觉心像是被一寸寸碾碎,那种疼痛几乎痛得她无法呼吸。
在这种蚀骨的疼痛下,司言不知道自己以怎样的状态和夏微结束通话,对满脸关切的高琳乱七八糟交代几句,随后一口气冲出放映厅,一路沿着人工通道跑到地下停车场。
沉清夜为防有人在车上动手脚,吩咐司言出行的用车必须有人轮流看守。
负责看守车的男人见司言顶着一张难过得几乎快皱成一团的小脸,一路踉跄地跑回来,第一时间将视线投向紧随其后的男人,见他给了一个“开门”的眼色,便提早将车门打开。
司言弯腰坐进后座微颤着小嗓音交代了一句“去机场”,便点开手机购买机票。
手因为怦怦乱跳的心脏而无法抑制地在剧烈颤抖着,她觉得双手抖得都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
在好几次输错按键的情况下,脑袋乱糟糟的她买好机票,下意识颤抖着葱白指尖切到拨号界面,开始输入早已经倒背如流的号码。
当她听到拨号发出的声音时,葱白的指尖瞬间停在了手机屏幕上。
司言曾经疑惑过沉清夜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司音不仅答应他娶她,还能答应让她在婚礼前留在沉家老宅。
在得知司音早知道当年墨音车祸背后的真相后,司言心中曾经有过的疑惑便有了答案。
原来那一招也对爸爸用了吗!
思及此处,司言好似自嘲般地扬起了一边的唇角,随后将葱白的指尖移动到电源按键,向下一按将手机锁屏。
司言明白现在不是计较曾经的时候,应该联系在鸿艺应酬的沉清夜,可此时此刻她无论如何都拨不出这通电话。
她第一次听到“鸿艺”这个名字的时候,便从他口中得知这间私人会所实际上的老板是他。
人的思维有时候会被周围氛围所影响,所以钱权交易在纸醉金迷间更容易成功,鸿艺便是他用来笼络各种人的地方。
以往他去鸿艺的时候,她不会给他打电话,这回她想自己也不会给他打电话了。
此时的另外一边,沉清夜所在会所奢华包间里,没有司言想象中的觥筹交错,有的只有一片死寂。
在这一片死寂中,韩哲将双手环臂,交迭着修长双腿倚靠在墙上,一双往昔人畜无害的狐狸眼逐渐溢出了忐忑。
而沉清夜则是敞开着一对大长腿,姿态懒散地半倚靠在沙发上,那双幽不见底的黑眸眸光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情绪。
无人知道此刻看似平静的他,心底已经掀起了何等的风暴。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在一个瞬间,只见韩哲闪烁着目光扯了扯领带,继而用一种语气中透出几分心虚的语气说道:“二少,可能少奶奶是怕您现在忙,想迟点再给你打电话。”
话落,沉清夜只是淡漠地掀了掀眼皮,将辨不出情绪的眸子投向韩哲,继而用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对他说:“这通电话不会有了。”
这时候的司言在海市机场的洗手间里,颤抖着双手一遍又一遍往脸上泼水,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各种复杂情绪如潮水般翻涌着,她根本没注意身后一名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正在步步逼近。
一步、两步、叁步……
男人轻手轻脚走到司言身后,便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拿手中的方帕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当司言发觉有人从身后将抱住的那一刻,立刻剧烈地挣扎呼救起来,却不料下一秒口鼻充斥着刺鼻气味的时候,身体像是被瞬间抽干了力气,令她无力呼救挣扎,很快她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间发现被关在一个狭小黑暗的空间里。
脑袋晕乎乎的,身体像是灌了铅般难以动弹,她用贝齿狠狠咬住下唇瓣,想让自己清醒的时候,听到外面女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答应过,会把她交给我处置的。”
这句充斥着不甘、崩溃的质问落下之际,外面传来一道响亮的耳光,紧接着传来一阵像是有人踉跄倒地的动静。
“这个女人是你的了!”
这道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落下后,一道清亮明显透出几分稚嫩的嗓音缓缓响起。
“凛少,谢了。”
拥有透出几分稚嫩嗓音的男人说着顿了顿,后面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司言想听可黑暗又一次铺天盖地袭来,眼皮逐渐沉重得像是有千斤重……
“不!”
伴随屋外一声轰隆的惊雷炸响,司言惊呼着睁开沉重的眼皮。
脑袋晕乎乎的,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支起双臂,用尽身体仅存的力气从床上坐起身。
房间里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赤脚下床一边颤颤巍巍伸手摸索四周,一边踉踉跄跄地走着。
她还没走几步,门便“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缓缓露出一道挺拔如树的身影。
她看到这道逆光而来的身影,想起失去意识前听到的“这个女人是你的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霎时以一种排山倒海之势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