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开封府。
新月如弦。昏暗的灯笼微微闪烁,根本照不清街巷这些个阴暗角落。
一个身着深色夜行服的身影,在夜色笼罩下,运着轻功飞速狂奔着。
身后,则跟着一身官袍的年轻侍卫。
“小贼,你以为你今天跑得掉吗?!”
隔着叁丈的距离,追不上,也甩不掉。像是只烦人的苍蝇。
那小贼恼火地转了几个弯,一闪,消失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楼宇当中。
这位名叫展皓云的侍卫眯了眯眼,绕到楼宇正门,刚想亮出名牌进去,却被门口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吓得一哆嗦,险些下意识把刀抽出来。
竟然是家妓院!
“哟,这不是展皓云展侍卫吗,您今天这是约了朋友?”
门口拉客的鸨母自然一眼认出了这位着名的开封府第一侍卫,全然不敢造次,连忙上前打招呼。
展皓云摆摆手,客气道:“有个我追了许多日子的贼子方才躲进了你家馆里。我今日捉不到贼事小,若是惊扰了客人、伤了馆里的姐儿,怕是有些麻烦——还请妈妈行个方便。”
说起来,这间妓院也并非寻常去处。展皓云在开封府做侍卫多年,自然再了解不过。
妓院也分叁六九等。这间馆子最不寻常之处在于,这是开封府官办的妓院——专门用于关押那些因株连而被打为娼籍的犯罪官僚家中女眷,能来玩乐的自然也不是寻常人。
叁教九流,庙堂江湖,无所不包。
就连这里的鸨母,他也要敬称一声妈妈——人家可是朝廷派遣、领着正经俸禄的。
“展侍卫客气了。”鸨母回了个礼,有些为难道,“只不过展侍卫这一身官袍佩刀,进去怕是要惊扰了客人——今天,馆子里可是有不少道上的朋友。”
道,自然指的是江湖道。
身在江湖,哪有身上不背几条命的?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我不追究这些,只捉我这个贼。”展皓云从口袋里摸了个银角子出来,递给鸨母,问,“被我亲眼看到进了妓馆,被我亲手搜出来,想来这贼子回头也怪不到妈妈头上。”
鸨母叹了口气,收了银子,喊了几个小厮进去查看一番。
两炷香工夫过去,对展皓云道:“各屋子里倒没什么异动,各位姐儿也都安好——只是,今日有位客人,似这条道上的朋友。”
天香苑,天字一号房。
一袭白衣的男人正微眯着眼睛在蒲团上坐着,身后穿着一袭半透明纱衣的少女则沉默着给他捏着肩膀。
与其他房里或是抚琴唱曲、或是颠鸾倒凤的嘈杂不同,这间房里一片安静,只能偶尔听到香炉里燃烧的毕剥声。
而这片宁静,却忽然被一声巨响打断了。
门被一脚踹开,身着官袍的带刀侍卫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身后跟着的鸨母一脸惊惶,一副想拦又拦不住的慌张模样。
“白景崇,果然是你!”
展皓云盯着他,咬牙切齿:“这几个月在开封府四处行窃的人是你吗?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土,谁给你的狗胆?!”
这位叫做白景崇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神情冷漠:“展大人这几年侍卫真不是白当的,这么快就学会血口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