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值班的时候它还能陪你。”
许诺也倒腾着小萝卜腿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狗头,二狗子顺从地在她手底下嘤嘤嘤起来,把小孩逗得都笑了。
叶梓再次望向嘉措,眨巴眨巴眼睛。
“阿梓……”嘉措终究是长叹一声,缓和下脸色对林木说,“再有下次坚决不送走。”
林木呆了,恍若梦中,几秒后才大声应道:“是!队长!”
一起来的孕妇被钱一搀了出来,嘉措要将人送回去,便问叶梓:“你怎么办?”
她瞅一眼和二狗玩得不亦乐乎的许诺,回道:“我等许诺家里接了再走。”
“好。”嘉措说着习惯性扣住叶梓后脑勺,薄唇直奔她脑门,嘴噘到一半才意识到什么,突然僵住,在现场所有人惊恐且憋不住的眼神里,尴尬地直起身,朝林木咳嗽道:“咳,小林,照顾下你嫂子。”
林木终于恍然大悟,殷切地像换了个人,嘉措出去后又是给叶梓送水又是给许诺送棒棒糖,阿谀奉承的派头是一样不落。
松柏出来见了都不住吐槽,“队长不在你这表现也没人看呐。”
“不不不,我发自内心。”
叶梓给许诺拆着棒棒糖,问道:“联系上家里人了吗?”
松柏摇头:“她户口不在这里,得再申请下权限,等队长回来吧。”
“许诺。”叶梓闻言将棒棒糖塞她嘴里问,“还是不肯打电话给妈妈吗?”
“我……怕……”
松柏让林木再去拿点小零食,自己则在她跟前蹲下,尽力放低声音问她:“跟叔叔说怕些什么?叔叔帮你好不好?”
大概是糖果抚平了孩子的紧张,许诺低头掰着指尖,终于声音微弱,“妈妈说她很忙,要工作,我怕……烦她,我记得她说,没事不要打电话。”
“可你现在不是没事啊,你迷路了,还生病了,现在需要妈妈带你回家,好好休息。”
“我没有迷路!”小孩却急急叫起来,“聪明的人是不能迷路的!生病我也可以自己好!这些都做不到,就不会有人喜欢我了!”
“许诺,不会有人……”
“会的!”小孩突然间哭了,含着棒棒糖口齿不清地哭,“爸爸就走了,他说没用,他说……他说……”
她哭得太伤心,一抽一抽地气接不上来,话也讲不下去。
叶梓哪见过这阵仗,她教的小学生一个个都刚强得不行,牙咬碎了眼泪都不落一滴,许诺这嚎啕大哭的她一时间没能想到安慰话,只好手忙脚乱地擦眼泪,摸着头哄。
松柏别说了,他更不会,选择蹲在地上手足无措。
万幸有个林木,及时拿着牛奶和小面包出来了,他天生和小孩子亲,又抱着许诺玩举高高,小孩儿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开来。
松柏这才敢站起来,顺势在叶梓旁边坐下,摸了摸赖在叶梓怀里的二狗,二狗挺开心,不住地扭,叶梓却没反应一样,盯着某个方向出神。
“你……还好吧?”
“昂?”叶梓抱紧了二狗,“没有,心疼许诺,她爸估计出轨了,然后对小孩说这种话好推卸责任吧。”
“人渣。”她语气恨恨,抱着二狗的力道愈发大,二狗惊叫一声,仰头就是撞向叶梓的脸,趁她痛呼时赶紧溜走了。
“嘶……”
“没事吧?”松柏着急,贴近去看她,手也不自主抬起靠近,将将落在肩膀上方时,又僵硬地停下,握紧拳头收了回来。
“我给你拿条毛巾吧。”
“不用,不疼。”叶梓缓过来后又是对着二狗嘬嘬嘬。
松柏忍不住笑了,“都负伤两次了,你还这么喜欢它啊。”
“小狗不管犯什么错,我都能原谅。”
那饥饿的眼神,显然是极度缺狗造成的恶果,需要修狗医生好好治疗治疗。
可惜二狗找到新玩伴了,和许诺林木玩捡棍子玩得起劲,哈哈吐着舌头从这儿跑到那儿,再也听不到叶梓的呼唤。
后面又有人出来加入了游戏,于是捡棍子变成了追逐,两两叁叁的大人撑开双臂,排着队护小鸡般将许诺护在身后,二狗则是那只老鹰,围着一堆人转来转去。
一群人很吵,哈士奇的嚎叫率先响起,大人小孩儿也不知怎么了,跟着一起嚎,叫声,笑声,院外下班高峰的汽笛,它们混在一起,罩成一个透明的壳。
看得见,进不去。
“你也想去玩吗?”
松柏注意力不受控地移到叶梓身上,她又开始发呆了,盯着那群快乐的人在玩老鹰捉小鸡。
她却不快乐,松柏看到她凝滞的纤长睫毛,直觉玩闹的场景在她眼里该是破碎的,巨大的裂缝会将画面切割成分离的重影。
“腿伤,动不了。”
他莫名心烦,起身说道:“没事,我想办法,带你一起去玩。”
叶梓却撑起拐杖说:“不了。”她浅浅笑着,“我先回去了,还要做饭。”
“那许诺她……”
“嗨,你们都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望向游戏那边,动了动嘴唇还是没出声,拄着拐走了。
松柏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又默默跟上去送她到门口,不得不承认
,叶梓一个人的时候,松柏总能找到几分与自己相似的影子。
如果更早见面的话……
魔怔了,他哪儿来的如果。
街道的人影憧憧里,一滴水砸了下来,落在叶梓眼睛正下方,她抬头望去,惨白的光转瞬即逝,压抑的轰鸣随之而来。
“要下雨了。”叶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