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9日26.11菲利乌克会来找我们,这件事情我已经估计到了,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样快,才离开竞标会场就被盯上了。
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我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在车上悄悄给詹警官盲发了一条信息。
商务车这次并没有开到他的办公室,直接来到了一个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类似国内的酒吧或ktv。
这让我的脑子一下子警觉起来,本能地嗅到了某种不安定和敌意的味道。
这次菲利乌克穿了一件类似睡袍的衣服斜靠在沙发上,嘴里叼了一根大雪茄,十足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打扮。
我一见他的样子就猜到了,这家伙估计是要撕下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满嘴的獠牙了。
果然,他的副手一张嘴就把我们教训了一通,说我们不按规矩办事,到处搞歪门邪道。
我心里有点不乐意了,心说这些老板混社会要么求财,要么求利,要么求权,现在他什么都不求,就是成天找我们的麻烦,到底是为了什么呀?难道是看我们社会主义国家不顺眼吗?还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没等我开口,妈妈先做了一番解释,把自身面临的困境说了出来,接着告诉菲利乌克,非常感谢他的关照,并承诺不管这件事情办成与否,都会再给他一大笔钱表示感谢。
但是这个家伙不吃这一套,还是数落我们三心二意,总想通过其他途径来达到目的。
我心想,分明是你自己把事情一拖再拖,成心耗着我们,我们又没跟你签任何协议,为什么不能找别人帮忙?这些外国人真无聊,自己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让我们找别的卫生间。
菲利乌克又哇啦哇啦说了一会儿,神情很是激动,我耐着性子问道:“您到底想要怎么样?”他居然让我们取消跟博览会签的协议,退掉买好的设备。
我心说这人大概是个疯子,一晚上都没说一句正经话,于是不客气地说:“只要您帮我们办成这件事,我们马上就退掉在展会订的机器。
”他听了之后又开始犯拖延症,说自己很忙,要把档期排开才可以。
我说:“那您就先忙您的,我们也不耽误您的时间,但是我们这边的事您最好也不要干预。
”妈妈听了急忙拽我的衣角。
菲利乌克一怔,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生硬地怼他,他想了想,又说我们不讲信用,先找他帮忙,中途却又变卦了。
我没理会妈妈的劝阻,直接对菲利乌克说:“我们非常想找您帮忙,您说要花多少钱我们也认了,但是我们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
如果您坚持要我们只找您一家帮忙,可以的,没问题,但是麻烦您能不能写个协议,确保在规定时间内办完跟设备有关的全部手续?”他打着哈哈说不用写什么协议,口头说明一下就可以了。
我摇头说:“口头说明的东西有风险,还是落实到协议上才对双方有保障。
”他这时又开始装糊涂,说何必那么认真,只要他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办成的。
我说:“要是您真的无法确定时间,那也没关系,这样吧,我们自己办这件事,不管办成什么样,答应给您的钱一定照付,怎么样?”菲利乌克摇摇头表示不同意。
我压着火问道:“您到底想让我们怎么办?”这个疯子居然还让我们取消跟展会签好的协议,我心想真是欺人太甚,禁不住问道:“您为什么不想让我们早点把事情办成呢?我们又不少给您钱。
算上这次您都已经拦了我们三回了,求求您放我们一马吧,我们永远都记得您的恩情。
”他的副手警告我说话客气点,妈妈急忙把我拉到了一边。
菲利乌克竟然没有发火,他让手下拿出一瓶酒倒满两个杯子,让我们挑一杯喝下,并说喝完了就没事了,可以继续合作。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没有说话。
妈妈看了看两个酒杯,轻声说道:“对不起,您能先喝一杯吗?”菲利乌克不假思索地拿起一杯就一饮而尽,随后把空杯子向我们展示了一下。
妈妈看他没有什么异样,就要伸手拿另一杯,我急忙伸手拦住了她:“等一下,让我来喝。
”她不明白我的意思,只好把手收回来看着我。
我向后退了两步,打开包厢的门,喊过来一个服务生,从他手里的托盘上随便拿过来两瓶酒,然后对菲利乌克说:“真抱歉,我更喜欢喝这样的酒,就让我来陪您吧。
”说完就把这两瓶酒一口气喝完,然后也展示了一下空瓶给他看。
菲利乌克慢悠悠地说:“我可没同意你喝外面的酒,你要把这杯里的酒喝完才行。
”“我喝了整整两瓶,这还不够吗?”“刚才已经说了,要把我的酒喝完才行。
”“对不起,我忽然想起来了,我约了一位朋友要见面,不好意思,那就先不打扰您了。
”我拉着妈妈的手就往外走,她不明就里地随着我向门口走去。
菲利乌克的手下看到我们要走,急忙挡住我们的去路,包厢里的气氛马上紧张起来。
妈妈的脸色微微有点变了,她对我说:“要不就让我喝了那杯酒吧。
”我摇摇头:“不行,咱们的身份喝不了那么尊贵的酒。
”她看到我的态度很坚决,猜到杯里的酒可能有什么问题,就没有再强求了。
就在我们陷入僵持的时候,包厢的门忽然打开了,詹警官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
菲利乌克看到他后愣了一下,两个人之前应该打过交道,似乎对彼此都比较忌惮。
经过一番互相试探后,詹警官也喝下了整整两瓶酒,然后才带我们走了出来,这次没有人阻拦我们。
走了没多远,詹警官突然带我们杀了个回马枪,回到那才那间包房的隔壁躲了起来,我隐隐地猜到外面一定被包围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大批的人闯进来搜查,几乎每个包房都搜了一遍,除了我们藏身的地方。
这些人闹腾了很久才离开,我感觉妈妈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着,似乎被吓得不轻。
又过了很久,等到服务生进来打扫卫生,我们才从柜子里走了出来。
服务生能进来就说明菲利乌克的人已经撤了,詹警官带我们从厨房的后门走了出去,那里有一辆警车在等着我们。
上了车以后,三个人才觉得稍微安心了一些。
我问詹警官:“詹哥,那杯酒是不是被做了手脚?”他点点头。
妈妈禁不住问道:“是里面的酒有问题吗?”我淡定地说:“不,是酒杯有问题,他们在上面涂了药。
”詹警官又点点头。
妈妈这才明白过来:“哦,怪不得你不让我碰那杯酒。
”我对詹警官说:“詹哥,接下来怎么办?”他目光凝重地看着前方,思忖了片刻才说:“明天我带你们去见几个人。
”詹警官把我们送回到酒店后,叮嘱我们晚上不要离开房间,随后就匆匆走了。
我进了套房后想跟妈妈开两句玩笑,却发现她的神情也很严峻,情不自禁地就把嬉笑的言语收了回去,只是搂住她的蜂腰问道:“您怎么了?还在想刚才的事吗?”她沉默了一会才回应说:“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选择?”
“为什么这么说?”“这套设备实在太难买了,好像咱们正在得罪越来越多的人。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遇到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而已。
”“我觉得好像整个国家的人都在反对咱们,要不……”“您想打退堂鼓是吗?”“不是打退堂鼓,我觉得可以战略性地撤退一下,只是一组机器,犯不着为它得罪黑社会。
”妈妈想起刚才在包房里惊险的一幕,心里还觉得一阵后怕。
“我记得您好像最讨厌做事的时候半途而废,现在就快要成功了,怎么忽然打算撤退了?”我很喜欢看到她害怕的样子。
“具体情况当然要具体分析了,现在咱们遇到很大的麻烦,暂时回避一下也是明智之举。
”“您以前不是常说,九十九拜都拜了,还差这最后一哆嗦吗?”“我觉得这最后一哆嗦太吓人了,刚才我在包厢的时候小腿直哆嗦,到现在手都是冰凉的。
”她一面说着感受,一面将葇夷伸到我的手里,我感觉受宠若惊,禁不住握紧了她的手,果然一丝凉意顺着指间传到我的身上,她似乎正在变成一个冰美人。
为了让她安心,我搂住她的香肩,在她耳畔轻轻吻了一下:“别担心,其实一切恶势力都是纸老虎,他们遇到硬茬的时候也会心里发虚。
”“你觉得不用回避吗?”“我觉得还没到放弃的时候,可以再试一下。
”“当初你不是极力劝我放弃吗?”“对,当初我是劝过您放弃,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离成功已经很近了,无论如何都要再坚持一下。
”“能有办法解决菲利乌克的威胁吗?”妈妈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想办法呗,事在人为,咱们尽力就好了。
”我安慰她说。
“明天一定要小心一点,如果困难太大,我也可以接受放弃的结果。
”她显出非常担心的样子。
“放心吧,大美人。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小香手。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和詹警官都在忙这件事,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我们还不是强龙,面对这种困局最需要做的就是耐心、低调、保持一颗平常心,另外还要舍得花钱。
经过一番金钱攻势后,很多重要人物都帮我们说话,甚至惊动了大使馆,事情越闹越大,菲利乌克大概是感觉到了压力,又或者是他耍了我们三次已经耍够了,总之他的态度出现了转变,肯配合我们办理授权书了。
这次是真的快要看见曙光了,但是我们都变得谨慎了好多,不敢轻言大功告成了,用妈妈的话说,只要这台设备没在国内运行起来就不能算成功。
我们还知道了另一件事,就是生产这套设备的工厂就在仙吉岛上,等我们办完全部手续后,就要到这个岛上提取一套全新的机器,因为展会上的那套展品是不完整的。
能把工厂建在一个偏远的小岛上,这些开发者也是煞费苦心,只是现在仙吉岛已成了小有名气的旅游景点,来这里游玩的人越来越多了,那个工厂也显得不那么神秘了。
我开玩笑说:“这回好了,过几天您就可以见识一下仙吉岛了。
”妈妈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我想先见识一下卫元节。
”“那是出家人的节日,咱们不信教,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我
陪您去吃海鲜。
”
“不,我还是想去看一下。
”
“您可真够执着的,好,我陪您去。
”
两个人说走就走,很快就到了大寺院的门口。
看着来来往往的僧人,剃度与末剃度的都有,简直是人山人海,妈妈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我在旁边开玩笑说:“您不会是在找大胖吧?他就算再缺钱也不会跑到欧洲化缘的。
”
“乱讲,我还不如你明白事理?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是啊,他得先把机票钱化出来再说,来回那么多钱可不是闹着玩的。
”
“你对他总是那么不客气,我觉得这样很不好。
”
“今天到这儿来,您准备好布施的钱了吗?”
“当然准备好了,到这种地方哪有空手来的。
你的东西带了吗?”
“我也带了,而且是很特别的礼物。
”我神秘地说。
“你就是喜欢标新立异,小心别冒犯了里面的高僧。
”妈妈叮嘱我。
“咱们是不是该往里面走了?还是就这样站在门口看一天?”
“走吧走吧,往里进吧。
”她略带失望地随着我往里走。
看着她有点低落的情绪,我有心使个坏逗她一下,忽然指着远处的一个僧人说:“那不是大胖吗?”
“哪儿呢?哪儿呢?”妈妈兴奋地蹦了起来,顺着我指的方向就跑了过去,等那个僧人回头一瞧,发现根本就不是,她满心欢喜的劲头儿又没了。
等我走到近前后,她不悦地盯着我说:“你什么眼神儿,这人和大胖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
我笑着说:“您还说不想见大胖,刚才我就那么随口一说,瞧瞧您兴奋的样子,跑起来的速度比兔子都快,好像打了吗啡似的。
”
“讨厌,你这是成心逗我是吗?”
“我觉得您有点口是心非,明明想找大胖算命,嘴上又不肯承认。
”
“我只是想跟他聊一聊,毕竟他对咱俩的事估算得很准的。
”
“您可以找找别的大师,何必就认准了大胖呢?”
“他真的挺神奇的,你不觉得他有点与众不同吗?”
“没觉出来,我只是猜测他可能欠钱太多,所以跑路了。
”
“别乱说,”妈妈推了我一下,“他在桌子上刻了‘有缘必会相见’,就是暗示我还会和他再见面。
”
我反驳说:“他说有缘会再见面,也没说是跟您见面呀。
”
“你别打岔了,反正我相信他。
”
我俩又逛了一会,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胖胖的身影在面前一闪,我吃惊地“啊”了一声,那一瞬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真是说曹cao曹cao就到,这不就是大胖吗?天哪,他怎么会到了这里?我不是在做梦吧?
妈妈不以为然地说:“你在乱叫什么?是不是又看到哪个女游客长得有姿色了?”
我“啊”了半天才说出话来:“我看见他了……”
“你看见谁了?”
“看见大胖了。
”我兴奋地晃着妈妈的玉臂。
“轻一点,你弄疼我了。
”她皱着眉说。
“我真的看到了,他就在那边站着。
”
“你都已经骗过我一次了,别想再骗第二次了。
”
“这次我可没骗您,我的确看到大胖了,我确定就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