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将军。”柳书意没察觉这举动有多么出格,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这些画不是沉公子画的吧?”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海棠的花枝被裴落青捏成了两段。
这下是彻底戴不了了,裴落青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将花朵团在掌心,“对不起。”
“……算了,没事。”柳书意摸了摸空荡荡的发髻,觉得如果不想每日都气的睡不着,自己就不能跟这人较真,于是她转了话题,“裴将军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不必管我。”
“也没什么,就是临走前打算去探视一下寒舟……柳小姐可要一起?”裴落青脱口而出,立刻就后了悔,邀请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去探望陌生男子算怎么回事?
谁料柳书意从善如流:“好啊。”她正好想去却一直不好意思来着。
裴落青话说出口没法收回,只能沉着一张脸在前面带路,手心里那朵海棠花趁着柳书意不注意,偷偷藏进了衣襟。
蕉鹿院分为左右两个小院,各有一栋二层的小楼并两间厢房。右边的小院是裴落青以前住过的,侧厢房被望雨安排给了柳书意;左边的小院是沉墨书一直在住的,现下他和毒医夏故渊都被安置在那里。
夏故渊刚被宋老大人请去给沉墨书诊过,丢下一句死不了就关门谢客了。裴落青领着柳书意走上二楼,敲了敲房门。
门一打开,一股浓苦的药味就飘了出来,开门的小厮见是裴落青,忙躬身道:“裴将军!”
裴落青摆摆手跨进门:“沉公子如何了?”
“看着挺好,就是不醒。”小厮苦着一张脸。
柳书意也跟在后面进了房,室内分为两进,中间用珠帘隔开,装潢摆设并不奢华,却自有一种精致典雅。外间的书案后挂了一副芭蕉细雨绢蝶图,上面用小字写着:鹿疑郑相终难辨,蝶化庄生讵可知?假使如今不是梦,能长于梦几多时?
里间则是张宽大的卧榻,纱帐用金钩闲闲挂着,一位容色盛绝的青年闭目睡在上面,正是柳书意梦中见过的男子。
只是比起梦里那位,床上这位更显年轻平和,眉目间少了一股萦绕不去的郁气。
裴落青撩袍坐在榻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沉墨书,心情也低沉下去。
“是我的错,”他对柳书意道,“若我当时轻一些……”
“我那里有些陛下赏赐的人参灵药,等回京后就命人送来。”裴落青叹了口气,“如果寒舟自此醒不过来,我会为他养老送终。”
柳书意:“……”话是好话,就是不大好听。
她走上前,手指轻柔的拨开沉墨书的鬓发,眼前之人眉如墨画,鼻若悬胆,真真是一副世人称羡的好样貌。白玉般的额上不过一点浅浅淤青,确实如大夫所说,并无大碍,甚至还不如太子殿下伤的严重。
只是这药也灌过,针也施过,为何就是不醒?
柳书意蹙着眉头,只觉得他这个状态十分眼熟,就好像……
身体活着,魂却没了。
……
裴落青还要回京复命,二人便没有在沉墨书的屋中久留。
柳书意跟着他下了楼,一路无话,皆是心事重重。
到了院门口,裴落青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道:“裴某此次回京……许有祸患临头。柳小姐回家后也最好闭门谢客,京中恐有动荡将至,我怕力不能及。”
柳书意屈膝道谢,承了他的情:“裴将军也请多保重。”
裴落青抱了抱拳,转身大步离去。
待看人走远,柳书意才回到院中,慢慢走向厢房。她推开雕花木门,径直走到铜镜前,想松一松勒得难受的腰带。
手上正动作着,柳书意忽觉屋中有些异样,扭头一看,明夜趴在她的卧榻上,两条长腿高高翘起,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翻看着什么。
见她望过来,少年咧嘴一笑,举起手中的肉包挥了挥:“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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