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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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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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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9日

[第三章]

「快点多吃点。

这可是给了钱的。

「这海蛎子也太小了怎么和指甲盖似的?连点肉都没有?」

「嘿阿娣哪儿还有那个钱啊?先是阿膏病了那么多年钱都给他治病了

现在儿子又死了没看吗连抬棺材的都没给什么钱阿蛳他们都不太乐意呢。

时至中秋天气却依然热的好像盛夏一样的下山村内一众村民聚在一张张

木桌旁边一边狼吞虎咽的挑着大碗里的吃的一边对不远处一个穿着麻衣孝服

的女人品头论足。

长长的放着一张孩子遗照的桌子旁边一位年轻的母亲跪坐在一张薄席上

近乎麻木的为一位位前来吊唁的宾客回礼因为哀伤和疲累的缘故本就憔悴的

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单薄的身子似乎随时都能倒下但是在这些村邻眼中

依然只是调侃、挖苦的对象。

「看当年膏仔娶她的时候多开心我早就说过这女人晦气克夫他还不

信。

「得了吧三婆你看谁不晦气不克夫啊?」

「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啊要是孩子没死还能留在村里。

「留在村里干嘛?便宜你这老光棍?」

「嘿便宜谁不是姓谢啊?」

「哈小心被你媳妇听到。

「回头麻利点她家那台电视机还挺新的呢。

「我看后院米缸里好像还有点米一起扛回去?」

「宅子呢?是给族里还是?」

「她家办丧事还有孩子看病的钱都是朝渔叔借的还都还不上你觉得渔叔

能让别人拿这房子?」

「估计渔叔连她都放不过。

「去别乱说小心让三叔公听到罚你在祠堂里跪祖宗。

「娘我要吃肉肉……」

「来慢点吃慢点吃。

这阿娣也真是的连虾都这么小!」

一众豺狼般的村邻在旁一面吃着一面商量着葬礼结束后怎么分绝户家

的财产。

大门口处一个个来得稍晚的村人也在一声声「吊客到」的喊声中

陆续走进——一位穿着白色衬衫和长裤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就好像张大

发一样也是倒插门进来的外姓却被村民尊敬的周老师和他的妻子;特意换上

了一袭显得庄重的深色条纹上衣和长裤的女舞蹈老师还有她的男友;谢石斑和

他媳妇连同他们家的两个孩子。

「狼仔这里这里。

」当一位穿着警员制服的男人进来后三叔公他们那

桌的一个老人立即伸着胳膊朝他大声招呼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至少小虾去后有膏仔照顾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穿着警服的胖大男人在香案前稍稍鞠了仨躬又和年轻的寡妇说了几句递

上一封略显单薄的信封后就朝三叔公他们那桌走了过去人还没到叫他的那

位老爷子就给他让了个座儿让他坐在自己边上又给他倒了一杯南海啤酒一

面倒还一面说着:「真没想到你会来还想着就是个娃的事你这副所长那么

忙没有时间呢。

「嘿蛋叔瞧你这话说的都是村里的事怎么可能不来呢?」黑胖的警

官将警帽摘下拿在手里扇了扇没啥用又喝了一口啤酒才感觉稍微凉快了

点。

「那是那是。

」二叔公赶忙点了点头四叔公也是在旁边说道:「狼仔没

问题再大的官也是咱们下山村的人也姓谢跑不了!」

黑胖的警官憨厚一笑又看了看还在回礼的小寡妇「看起来阿娣的气色

不太好啊。

「嘿没事今天晚上就能好了。

」二叔公继续嘴上没有把门的说着话刚

说完就被坐在对面的四叔公踹了一脚「说什么呢?」

「阿狼啊伍仔他们的事多亏你了。

」旁边的三叔公也假装没听明白的说道

叼着烟和这个小辈比了比杯子算是敬了敬酒的喝了一口。

「嘿都是村里的事说不上什么同宗同姓的。

不过蛋叔舟叔不是

我说你们也得管管年仔和伍仔了。

几个仔子火气那么大石塘那个六仔的脑

袋都被他们打破了我可是费了不少劲儿才把事情压下来这要是还有下回。

「是是是我知道我昨天刚揍过那个小崽子这小畜牲什么不好学

偏学人家打架?」四叔公赶紧一阵点头老脸发红的说道。

「嘿你不知道就为他们打架这事我也揍过我家那畜牲几回了棍子都

打断几根了就是不长记性以前还好点最近一个月能打三回岛上几个村

子的仔子都打遍了这钱赔的。

我就纳闷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种啊?我当年怎么

没这脾气?」二叔公举着三根手指跺着脚的说道。

「得了你也别说了你当年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

还记得罗胖头吧?那脑

袋瘪的一块不就是你打的?」同桌的另一位老爷子揭着二叔公的老底也是挖

苦的说道。

「诶是我的错啊。

当初就想着要在村子里发展旅游想着找个女娃过来

教教娃们跳舞也是个营生起码不用出去打工没想到反而着了祸弄得几

个仔子没事尽跟别的村子打劝都劝不住。

」几个五、六十岁的老爷子吵吵闹闹

的为自己家的儿子说着旁边三叔公也是直砸嘴巴。

「舞蹈老师?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美女舞蹈老师?」谢狼好奇的问道。

「可不是吗?还是我们家年仔想到的每天拿手机去拍人家教跳舞你看看

说看的人还不少呢还挺挣钱。

」二叔公一听谢狼提起那个舞蹈老师立即把自

己新买的手机拿了出来打开一个播放软件就放了一段视频出来。

「来大家注意我的动作。

」视频中一个皮肤白皙长相甜美的姑娘正仰

躺在木质板上一条修长的美腿贴着面另一条长腿被双手抱着圆润的大

腿和笔挺的小腿保持着一条直线压在自己肩头双腿缝隙间一抹浅浅的好像

含苞待放的花朵般的凸起映出在深蓝色舞蹈服的料下面随着腿部的动作

每一次的压下都显得更加明显几分。

整个屏幕上都是一片夸赞还有些不着调

的弹幕滚过。

「确实比咱们村的姑娘水灵。

」副所长撇了撇嘴觉得这女娃确实不错但

也不至于让那几个仔子那么发傻为了她跟别的村的仔子拼命啊?

「不过蛋叔、舟叔你们还是得想想办法才行啊。

「是是。

我这不一直想着呢吗?」

「叫我说啊就是闲的几个仔子也是差不多年纪了不然就给他们找个人

家成了亲有个媳妇也就好了。

「是是还是狼仔有主意。

「嘿就

是现在这姑娘家也不好找啊。

我这也是刚把自家的房子重新弄了一

下改成旅馆了钱都花出去了手头上也是……」二叔公一阵尴尬的说着把

新买的手机收了回去。

「诶不用非得结婚找个小寡妇、小媳妇搞破鞋的什么的让几个仔子

做回人也就行了。

」对面那位老爷子也是砸吧了一口酒出着主意的说道:

「我瞧阿娣就不错。

「咳咳……」立即二叔公被老爷子这话呛的差点没喷出来。

「老六说什么呢?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话还这么不着调呢?」三叔公都

忍不住的瞪着这位老爷子说道。

「嘿我这哪儿是瞎说八道啊我是实话实说你想啊……」嘬着小酒的老

爷子继续嘴上没把门的说着。

「就是那个姑娘?」旁边的谢狼也假装没听明白的说道在宾客中寻找着

并几乎立即就找到了赵晴的所在——年轻的舞蹈老师穿着一袭深色条纹的上衣和

长裤和一个年轻的小哥还有几个半大不小的仔子坐在同一张桌子边上长长

大波浪卷的秀发白的仿佛可以掐出水来的娇嫩肌肤还有那略有点婴儿肥的侧

颜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一种本人没有的灵气、俊秀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样子

和她一比村里的那些老娘们、小媳妇简直就如芭蕉林的小米蕉似的就是谢

石斑的媳妇和阿娣她们和她比起来都差出几个村去也难怪那几个仔子会被她

迷得五迷三道动不动就为她和别的村子的仔子打架了。

「确实还行不过也不至于吧?听说她还有男朋友?」副所长把酒杯放下

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说道。

「可不就是她旁边那个小伙子有点傻不过人挺俊俩人到也挺配。

二叔公赶紧指着陈白说道。

「最近在北边码头开水上摩托的那个?」副所长看着远处那个小伙子回忆

了一下眯了眯眼睛说道。

「可不家里有点钱就会造俩人都是。

」四叔公也在旁帮腔的说道:

「所以才麻烦要是别的让他们搬走也就行了但现在房子也盖好了人家

钱也花了说赶走就赶走也不太好不是?」

副所长撇了撇嘴没接四叔公的话茬就在这时忽听灵棚那边负责应答吊

唁宾客的主事敲了敲手里的木棒大声喊道:「时晨到合棺啦!」

一时间挤在棚子外面吃饭的村民全都抹着嘴上的油渍拉着拽着提

醒着站了起来。

一些早就安排好的小伙子把边上的纸人、纸马一举几个负

责哭的村人也哭的起捧着桌

上的照片放在身前。

八个精壮结实的抬棺人把几根大木棒子在棺材四周一插

合上棺盖伴着一声「起棺」的大喝就把那口小小的薄木棺材抬了起来。

棚子外一把把白花花的纸钱当空洒下阿娣捧着照片身子都是歪着的

走在棺材前面。

然后才不过三、五步后面一个抬棺的村民(陈白记得似乎是

叫谢蛳还是什么的那个?)就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哦呦」一声就捂着肩

膀蹲了下来。

立即整个下山村的村民都惊了!穿着白衣孝服的孩子母亲也是一慌赶紧

跑到谢蛳他们面前「蛳哥这是?」在人群里看着热闹的陈白和赵晴也是一

阵不明所以的互相望了一眼。

「怎么回事?这不是都起棺了吗?怎么又放下了?」

「嘿这还不明白啊?阿娣钱没给够阿蛳他们想趁机多要点钱呗。

「也就是欺负他们家里没男人了。

」村民们窃窃私语的说道。

「诶老毛病腰不行了。

」捂着肩膀的汉子假装不舒服的念着装模作样

的样子就连远处的三叔公都直皱眉头在心里嘀咕着:这谢蛳也太不像话了

就算是想要钱也不能在起棺后这么要啊。

人死为大这抬起的棺材不到方就

落下这怎么行?

「老公?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啊?」人群中赵晴拽着陈白的胳膊小声问道。

陈白摇了摇头也是不明所以的看着没有说话不过对旁边众人的话却是

听得清清楚楚。

「嘿没事晴姐就是蛳哥他们想趁机多要点钱。

」边上那个叫作年仔

每次见到时都是鼻青脸肿的小子顶着一个肿了一边的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道。

「多要钱?」

「嗯嫌阿娣嫂没给够想趁机多要点呗。

」另一边一个人高马大足足

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也宽的快成一米八一样也是每天都往舞蹈教室跑的四叔

公的小儿子也是伸着脖子的说道。

「这样也行?」

「可不是吗?哪儿有这样的啊?」后面长得瘦瘦小小的蔫仔也是张着嘴巴

的望着。

赵晴抿着小嘴她对下山村的习俗还不太熟悉但总觉得这和她所想的民风

淳朴的村子好像不太一样。

而陈白呢烈日当头自己无缘无故的被拽来参加这

个什么都不认识的孩子的葬礼本想完事后就赶紧回码头边的店里把刚送来的

那批水上摩托弄好却不想还要因为这什么抬棺材的人敲竹杠要在这里等着。

「这……」阿娣不知所措的瞧着谢蛳他们。

「诶真是没办法啊哎呦哎呦。

」为首的壮汉继续捂着肩膀龇牙利嘴

的叫着其他几个抬棺材的人也是一脸坏笑等着阿娣自己说出口来。

「蛳哥拜托了这棺材不到方就落下……」

「没办法谁叫这老毛病犯了呢?」

身边四周一众村民就好像看戏一样的站在那里瞧着热闹谁都没为阿娣

说上一句只有主事的老汉在旁小声说道:「阿娣这样你再加点钱?这棺材

起了又落下小虾会魂魄不安的。

「这个钱不是都给过了吗?」阿娣脸色苍白的说道。

「蛳哥我这实在是没有钱了。

「阿娣嫂你别误会我这真不是钱的事是我这肩膀哎呦哎呦……」

「炮叔要不您先帮我垫一下?」

「嘿呦你看你老叔我是这种人吗?我要是有钱还用你说?不瞒你说为

了给小虾办葬我都往里垫钱了我还欠了一pi股债呢。

「这……怎么办?要不你们看看我家里还有什么想要的……就……」

「阿娣你这可不行啊!阿膏死了小虾也走了你马上就不是咱们下山村

的人了你家的东西就不是你家的了你可不能把我们的东西给别人啊!」村民

中一个赵晴都没记住名字的大妈一阵嚷嚷。

「就是你可不能拿我们家的东西给别人啊。

」剩下的村民也是一阵叫喊

有几个更是赶紧给自己家那口子使了个眼色就往阿娣家的房子

跑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乱糟糟的全都朝阿娣家的房子挤去葬礼都不成了葬

礼。

「三叔公……」阿娣没有办法只能向三叔公求助但三叔公却好像没有看

见一样只是撇着嘴一句话都没说。

头痛刚刚吃的那些海鲜似乎不太新鲜肚子里都是阵阵不舒服的感觉还

有四周吵吵嚷嚷的一切阿娣好像无助的小舟一样站在人群中间就连抬棺的

村民都好像要去她家抄走点什么东西生怕都被别人拿走了似的。

陈白在那里看着看着感觉着赵晴的小手抓着自己的胳膊抓的越来越紧

越来越紧心中说不出的烦躁烦躁就像自己脑袋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喊着

叫着十万只蜜蜂在自己脑袋里嗡嗡嗡嗡的乱吵一样感觉自己的整个脑袋都要

炸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做点什么但在这个人生不熟的乡下自己如

果贸然的话……但是……

「行了!不就是钱吗?」突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什么的忽然大吼一声。

一时间四周所有的村民全都朝陈白望来就连三叔公都是一愣赵晴更

是给吓了一跳。

「老公!」陈白没有说话甩开赵晴的小手就朝外面走去其余众人全在

那里围着眼看着他走到谢蛳前面拿出钱包又因为里面根本没有什么现金而

皱了皱眉旋即又对谢蛳说道:「差多少钱我出了!」

「你腰不行是吧?我来!」把谢蛳往边上一推站在他的位置拧腰垫背

就把抬棺的棍子扛在了肩上。

一时间其余几个抬棺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谢蛳的脸上更是好像见到鬼一

样憋的紫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时辰到合棺上路!」炮叔看着情况赶紧又敲了敲手里的棒子一声高

呼剩下的几人也重新把抬棍架在肩上大喝一声「起!」

放在上的棺材被重新抬起白花花的纸钱再次扬起落下就像雪花一样

洒在上。

本来往阿娣家里抢东西的村民也都停了下来悻悻的随着抬棺的

队伍一起朝村外走去。

一切似乎又都恢复了原状村民仍然是老实淳朴的村民邻里间依旧是热

心互相照顾的邻里。

唯有以往负责抬棺的谢蛳变成了一个置身事外的人不

知该做些什么的跟在棺材后面三婆的小三角眼依旧乱转的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而赵晴看着自己的男友看着他抬着棺材的高大背影一双大大的眼睛就像是

有星星在里面闪动一样觉得自己的男友好高好帅明知道现在应该严肃不

能笑出来但是心里却还是美美的开心的笑着。

当晚下山村内一座新进盖起的二层小楼里面……

「怎么样?老公觉得好点了吗?」

「嗯没想到抬个棺材居然会这么累。

淡淡的精油芳香阳台和向阳的窗户边上一株株因为日照太足长成妖孽

的多肉植物梳妆台上的化妆镜中映出的一对年轻男女的身影陈白赤着上身

坐在二楼卧室的床边一手按着膝盖抬着肩膀享受着女友给自己按摩。

赵晴

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小可爱一条白色的短裤长长的玉腿横伸向床头两边趾

尖和足背压成同一角度绷得紧紧雪白的粉臀在裤口边缘露出小小半圆一边

做着一字马的动作抻着腿筋一边给男友按着肩头。

「那个棺材那么沉吗?」

「也不是很沉就是要一口气抬到村子外面的坟里中途都不能休息也

难怪那些抬棺材的人都那么壮了。

」陈白龇着半边白牙一边说着一边又因为

肩膀的酸痛皱了皱眉头。

真的上午刚抬完的时候还没什么这到了晚上就和健身后起码要一天时

间才能感到的肌肉酸痛一样还真让人不太舒服。

「不过老公你知不知道你当时替阿娣嫂出头的样子真是帅呆了。

真的

渔叔他们怎么都不管管呢?」赵晴一面继续动着自己的小手纤纤玉指白皙指

尖在男友酸痛的肩膀上来回揉动因为太过用力白皙的额头上都沁出点点汗

滴却依然毫不觉累一面又因为想不明白的事鼓着半边香腮朝陈白的肩头

探了探脖子的问道。

「是欺负他们家没男人吧?网上不是一直这么说吗?说这些靠海的方重男

轻女特别厉害家里要是没男孩儿的话会受欺负?」陈白歪着膀子想也没想的

随口说道。

「但三叔公家也没有儿子啊只有小芳一个女儿也没看人欺负他啊?」

「可能是他太厉害了吧?毕竟是村主任……诶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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