乜承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打他入地牢以来,就明显感觉身体里骤缺了一大半力量。
这和他吃穿用度无关,就算在东宫的时候,他也不常用膳的。
是的,这是他的秘密,从他有记忆起,所谓食物,他对其毫无欲望。
他不明白什么是饥饿感。
听到男孩的呻吟,胖子更是兴奋,脚更用力地在他身上碾压摩擦着。
一直站在胖子后面的人,身形要比胖子略苗条些,但也是肥头大耳,脸上的肉挤成一堆,露在外面的眼睛直接被压成一条缝,贼yin的目光溢出来,活生生一个老鼠变的妖怪。
他没有名字,看守地牢的人相互之间都是用代号相称的。
他是二号,在他前面的那个胖子是一号;按地牢里的规矩,一号要压二号一头,所以平日里,他唤胖子为大哥,胖子唤他为二弟。
在这终日不见天日的地方,他们结拜兄弟多年,立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过去他时常嘲讽,天上掉馅饼都掉不到这,又何来享福之说?
而当下看着面前被大哥欺辱的尊贵太子,忆往昔自己那丧气的想法,二号痴痴地笑了起来。
他正要上前和胖子一起凑热闹,突然间听到外面一阵响动。
脚步一顿,瞅了一眼面前玩得开心的大哥,腹诽一阵,皱着鼻子上前“大哥。”他面朝胖子,嘴往地牢大门的方向努了努。
胖子原是不耐烦的神情倏地一收,“嗯?”了一声,转变成心领神会的模样。
他迅速收回脚,将浑身是伤的男孩捞起来,翘着脚根,拽下发黄的布靴,空气中顿时充满一股恶臭。
连二号都不动声色地撇着脸后退了几步。
只见胖子面不改色地将套在脚上的黏湿酸臭袜子一脱,揉成一团,一把揪起男孩的头发将其提起来,在乜承抵死的挣扎中,将手里那团袜子粗鲁地塞进在他嘴里。
然后从身上摸出一条带刀刺的绳索,把乜承的双手反剪在背后。
每一根刺都深深扎进乜承的手腕上,他但凡移动一点点,都会使手腕上的刀尖扎得更深。
鲜血瞬间把绳索染成一片暗红色,鲜血汇成一颗颗妖异的红珠从男孩纤细雪白的手腕一滴滴落下。
乜承忍着疼,牙齿似乎要把嘴里塞得臭气熏天的布料给咬破。
站在后面的二号看的心惊肉跳,不由得又将自己和胖子的距离拉开了些。
胖子转身就将束缚好的乜承递到老二手里,使了个眼神,一丝是让他看好乜承,不能让乜承跑了。
二号用他那几乎是一个“一”字的眼,一副验货的姿态,将乜承重新打量了个便,半晌,一声尖细不屑的声音从他那塌遍的鼻子里冒出,“哼”,他极为嫌弃地,寻了处乜承身上唯一相比之下略显干净的地方,便是乜承那一头如瀑似缎的黑发。
二号认为自己是极为好心的,还是先缕了缕乜承的头发,再把它集成束状,像牵着牲口,拽着乜承的头发,让男孩一步拖着一步跟着他们走。
地牢虽无楼梯,但整体呈螺旋阶层式,往前便是往上。
越往前走,光线就越强。
不知到了第几层,想来应是离地牢出口很近了,胖子停下了脚步,他侧头做了一个“嘘”手势,眼神带上了警告。
乜承站在两人后,默默颔首,他将此刻的情况推测出了个大概。
想必地牢外的动静,应是父皇,和额娘弄出的吧……
这么说来,额娘应是醒了。
父皇本就不待见自己,那时又暴怒至极,不可能来地牢看他的。
那么,就是额娘求父皇来的了?
……也好,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等他出去恢复好身体以后,必要把身前二人给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乜承眼里充满恨意,目光喷火,似要把二人燃烧殆尽。
蓦地,清晰的对话传进地牢里各怀鬼胎的叁人耳中。
“陛下,承儿他……他真的在里面吗?”
柔弱婉转的女声如山间清流,给死气沉沉的地牢里带来了一点生机,这美妙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让地牢里肥胖的二人目露yin光,面带馋涎。
但话语内容让为首的胖子乍回过神,该死,皇上来了,若看到太子这副模样,他们兄弟二人今日必丧命于此!
胖子忧心忡忡,想赶紧和老二商量对策,转眼却见老二一脸痴呆样,想给他一掌,又怕他失声尖叫,打草惊蛇,得不偿失,故只能悬着一颗心,继续听下去。
低沉的成熟男人声音幽幽传来:“卿儿,朕答应你来地牢,已经是底线了。“
虽不见男人现身,但声音里的不容抗拒还是让人心生敬畏:”你昏迷了整整一月!你知道朕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朕只怕你和舒儿一样,都被那个该死的畜生给……”
男人情绪越来越激动,声调语气都变得激昂,到最后,又突然跟泄了气一样地,没了声音。
过了很久,先是一声长叹,再是一个弱弱的女声响起:“陛下,臣妾知道了。”
女声一顿,又辩解道:“只是,陛下您也知道,这个地牢哪里是人能待的地方……一个月了,臣妾……”
说话的人似乎在犹豫,但很快又坚定内心,字字掷地有声:“臣妾想进去看看承儿!”
胖子面色唰地变白,他下意识地想看身后老二一眼,只见老二跟自己一样的表情。
老二颤颤巍巍地将乜承拖到跟前,发抖的手正要取下乜承嘴里的袜子。
胖子嘴一抿,沉沉按住老二的肩膀,示意他先观察情况,不要轻举妄动。
乜承神色淡淡,似有似无地瞟了两人一眼。
“不行。”
“朕不准。”
短短五字,局面显然被扭转大半。
两个胖子顿时面浮喜色。
乜承仍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辩不出他所思所想。
“可是……!”----“卿儿。”
“你身子还没恢复好,此地阴凉晦气,不宜久留,那些多余的事朕自有安排,无需你再劳心费神,还是先和朕回去罢。“
乜千俞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慕卿纵有一腔冲动,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听得很清楚,刚刚乜千俞的意思应使表明对乜承在地牢里的生活有所保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相信,千俞哥哥是个一言九鼎的人。
她再没多说什么,只是神色复杂地,深深看了一眼那个鬼气森森的地方,叹了一声,便由着乜千俞将她抱上龙辇,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地。
一男一女的说话声被逐渐远去的车轮碾地的颠簸声取代,最后,连颠簸声也听不见。
对于这不可见人的地牢而言,刚刚的事儿,不过是在看不见未来的黑暗里,一段一晃而过的插曲罢了。
胖子和老二皆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耸耸肩。
经了这么一遭,二人若有所思,肚子里不知打着什么鬼把戏。
一束光从地牢的出口照进来,投在乜承苍白的脸上,天神雕刻般的容颜,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在那张猜不透心思的脸上,从根根分明长翘的睫毛尖上,递出悠长缠绵的落寞。
夜里,兄弟二人今晚比过去任何一个晚上都要亢奋。
(本来想把后面的内容合成一章的,但是可能会太长了,所以这一段单独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