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一天和老师请假,然后买了回程的车票,温阮抱着一个随身带小布包就踏上了回家的路。沿途的风景和来时一样动人,她靠在窗上止不住地向外望,又掏出铅笔随手描摹。不知为何,时光在笔尖变得格外悠长。
后来租的房子她还没去看过,只在月前收到了沉时寄来的钥匙。按照信上他说的,虽然房子面积不大,但胜在干净整洁,就坐落在旧城的一条蜿蜒古朴的巷落里。
下午三点到家,还没到他下班的时间,所以屋里空落落的,只靠墙放了一个小衣柜、一张床和一张刚好够两个人用的餐桌。
温阮放下背包,从脚边的鞋盒子里拿出他事先买好的女士拖鞋,又走到厕所里拿了块抹布,四下打量了几眼,就蹲在一进门的地上,弯着腰,一点点的擦拭地板上的尘土。一点点收拾他们的家。
按照他的习惯,把她支去上学多半是为了能够没日没夜的工作,所以她也不着急准备生日餐,等到晚上七八点把屋子都收拾干净了,她才从包里拿出路上买的米面,打算给他做一碗长寿面。
不会做饭。她从口袋里掏出同学们给她写的小纸条,按照上面的步骤认真地照做。没想到做出来的食物出人意料的好看。
少女笑了笑,用碟子把汤碗盖住,然后坐在餐桌前静静地等他。呼——舒了一大口气,觉得自己今日格外有耐心。
晚上十点半,沉时推开家门走了进来,一低头忽然看见一双小巧的女士凉鞋,皱了皱眉,退出去看了眼门牌号,思量自己没走错门。这多出来的鞋子是谁的。
再一想,他猛地抬头往屋内看去,看见餐桌那头传过来的暖黄色的灯光,便着急地甩了脚上的鞋子,再随意套了双拖鞋就大步朝里走。等过了拐角,瞥见趴在桌上快睡着的温阮,心口那阵纳闷的劲儿才过去,喘了口气,取下身上的背包找了个空地随意搁着,而后走上前轻声询问,“你怎么回来了?”
当然惊喜。他都不知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明明离她20岁生日还有两个多月。
少女闻声睁眼,看见是他,笑了笑,又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接着小心翼翼地掀开碟子,用手探了探热度。还好,不太凉。又指了指对面,要他赶紧坐下来,“快来吃两口,我们那儿过生日都要吃这个的。”
也不知道温阮口中的‘我们那儿’具体是哪里。但沉时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些所谓习俗,他看着少女的笑颜,神情变得有些迟钝,大约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到底是谁的生日,以为自己记错日子了,正准备开口同她道歉。
没想到温阮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来两个小盒子,一左一右摆放好,接着开口,“过了今天你都三十了,再一个人生活实在不像样子。要不你明天请个假,我们去领证吧。”
这份安定是她想交给沉时的,连戒指都偷偷做好了。那是一对木质的手工戒指,尺寸大小还是两个月前还在家的某一天夜里,她爬起来偷偷给他量的。
“我知道你想让我像别的姑娘一样,什么都准备好了再嫁人。可我不想让你等太久。左右只是一个形式,对我来说,今天嫁给你还是明天嫁给你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少女边说着,边用手打开那两个蓝色丝绒的小方盒,露出里面简单大方的指环。
他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眼下瞧着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被她捕捉到了,也没办法辩驳,只好讷讷地解释,“那时候向你求婚本意是想同你表白的,没想过用它来约束你。”
“我知道。”少女笑着回答,“但我点头答应是真的想嫁。”
沉时缓了这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哪里记得这种事情,早八百年前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她居然替自己记着。他忙把脸撇开,喉头忍不住哽咽了下,又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糟糕,干了一天的活,浑身脏兮兮的,还出了一身汗。又手忙脚乱地收拾了自己一番,才能在她面前坐下,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
“阮阮,若是这会儿点头答应,明天咱们也去打了证。以后就没机会走了。”他给她自由的最本质原因还是觉得两人的相识过于荒唐,倘若自己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未必瞧得上自己。如今一切都推翻重来,自己也该给她重新选择的权利。
一定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可怜过他,所以他才会把自己放在这么低的位置上。她觉得心疼,但又庆幸,故事已经翻篇了。
“沉时,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