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身在其中的程睿不会。
此话让他如饮醍醐,宛若从冷水中惊醒。
“不要为了别人,要为自己。”听外面的人焦急的催促声,林知意离开之时丢下这样一句话语,剩下的她再多说也无益,如何处理还得看这个当事人——程睿。
程班主的病,来势汹汹,不是感染风寒,也不是得了伤风,他怕的,是那位帝王。
程睿的身世,他哪敢隐瞒,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道个清楚明白。陈政和本怀疑叁分,然而听到程班主说起程睿身上有一块环形带缺口的玉佩之时,陈政和脸色一白,继续问道:“那带缺口的玉佩是什么模样,现在何处?”
“当……当时情形混乱,又遇上一群流寇,草民为了这孩子,也为了程家班,不得不把那块玉佩典当了……”程班主边说,边慌张地抬头看着陈政和的脸色,陈政和对此块玉佩如此上心,他当时怎么为了蝇头小利把这东西给卖了!此时再多的辩解也变得苍白,他感觉自己浑身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拖出来一般。
“但是,陛下!草民,草民记得那块玉佩的模样!草民这就给您画出来!”程班主是个极其擅长模仿的人,早年间,程家班的戏服都是他从外面戏园子里偷偷学了花样制作的,要画一块玉佩,他怎么能不会呢。
旁边的太监看陈政和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立即搬了桌子,铺了纸张,甚至研好了墨。程班主的胳膊都在抖,手腕更是抖得厉害,他那湿淋淋的手指搭在毛笔上,呼吸的力度都减小了,那枚玉佩的款式也确实稀奇,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
笔落,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那襁褓中的婴儿,啼哭声极大,仿佛要用自己的哭声叫破这天,唤醒这地。他身旁护着他的老妪早已冰冷僵硬,唯独他还活在这片死寂中,哭声便是生命,便是他的证明。
笔起,纸上的那枚所谓的玉佩已经成型,然而那并不是所谓的玉佩,而是玉玦,只是程班主并没有看过这样的首饰,这是长平郡主的贴身首饰。那枚玉玦上面刻着彩霞飞鸟,只是“玦”字同“绝”,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陈政和曾玩笑般向她讨要这枚玉玦,被她笑着摇头拒绝了。
玉玦,拒绝。
他看到那熟悉的纹样时,感觉呼吸之间也如此疼痛。那是长平之物,他失去长平的消息已久,然而再看到故人之物,还是那般痛苦。本以为愈合的创口被冷不丁一碰才发现伤口并未愈合,甚至已经溃烂。
“那孩子身边可有旁人。”陈政和几乎是咬牙问道,失去长平的音讯太久,比起期待看到长平的孩子,他更期待看到长平本人。
“只有……只有死去的一名老妇,其余的……草民……”
再一次失去了长平的消息,陈政和瘫软在椅子上,竟是一种心死的痛苦。
“今日之事,你若是敢向外透露半个字,”陈政和忽的想起殿中跪着的那人,顿时恢复了理智,“杀无赦。”他再度成为帝王陈政和,杀伐果断,对自己有威胁的,他会斩草除根。
“草民……草民明白……”程班主几乎是被拖走出去了,虽然帝王赏了不少东西,让他风风光光回去了,他却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深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