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孩子们写生前就有了打算,准备回家的早早交了申请报告,返校的也是结伴而行。
她总称学生们为:那群孩子。
梅怀瑾总笑她:“你才多大,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如现在。
何依竹理直气壮同他争辩:“虽然我小,但是我是他们老师!”
就算每年都会过生日,何依竹也从来没意识到自己27了。梅怀瑾事事都在她身前,任再大的风雨都从没漏湿她分毫,因此岁数增长,她丝毫未觉,心里只一直觉得自己才刚二十出头。
那群学生十几岁,还是她大一丢丢。大一丢丢也是大,更何况还是师长,自己老成些是应该的。
梅怀瑾亲着她:“是是是,尊师长。”他及时住了口,免去多余口舌之争。
他才收工回来。如往日,他收工得晚,主家留了堂屋的灯,灯泡瓦数不高,薄薄暗暗的一层光,勉强照到水池边,再往大门这里来,伸出的五指瞧得不分明。梅怀瑾摸黑了一段时间,已能凭着感觉把门闩上。
回来路上小吴就和他汇报了何依竹在路上打瞌睡。抬眼一瞧,窗户里黑暗暗的,房门紧闭,该是在睡觉。她是个能睡的,一沾枕头就犯迷糊。轻轻推门开灯一看,果不其然。
被窝里露出的睡意朦胧的半张脸,眼睛都还睁不开,只冲他小声哼哼唧唧。进门关门这几秒钟,床上被子已经被踢开,半空伸出一双胳膊来。寻抱呢。
蚊帐因年头久,泛着黄。白炽灯灯光昏黄,包住被子中漏出的胳膊和腿。
这不是自己家的屋子,梅怀瑾睡了这么好一阵,心里不甚亲近,同酒店无二。可自己的人在这一睡,他却觉得无比踏实。
梅怀瑾近前,含着笑亲了亲半空中的手指,掐着何依竹嘎吱窝抱起放腿上,捧着她的脸就是一顿亲。老式的床,床沿板立得高,垫得薄,床面低了好大一截,人一坐,屁股就滑进去,大腿被床沿撑着,何依竹也被撑得高了一点。
他亲得重,过了会儿,被不耐烦地拍开,于是埋进她颈窝里,低声问洗澡没。
何依竹得意洋洋地扬头说洗了。来时路上问了小吴这边的情况,找了个近的酒店洗了澡再过来。梅怀瑾哟呵一声:“机灵了啊。”立刻埋头就往她身上蹭。他才收工,一身的汗黏在身上。何依竹被拱到痒痒肉,不敢笑大声了,怕惊扰主家,捂着嘴,死命捶着他肩膀让他去洗澡。热得快已经把水烧好。
梅怀瑾心情舒坦了,放过她,去拿换洗的衣服。
剧组借住在村子里的活动中心,地方宽敞,上下两层,男性在一楼在打地铺,二层木楼给女性,厨房后面专门搭了个澡棚。演员们则是借住在老乡家里。山村里年轻人大多都外出打工,家里只有老人和孩子守着,房子老式,房间空余多。
梅怀瑾借住的这家,只有个老太太,住在正屋,早就熄灯睡觉。
何依竹坐在床边,脚在半空中晃悠,“你去跟小吴说,我用热得快烧了两桶水,你们两应该够了。”人字拖在床下,梅怀瑾半蹲着换鞋。何依竹小脚丫作怪,有一下没一下地踹一下男人的手臂。
白莹莹的,怪晃眼。梅怀瑾捉住,放嘴边亲了一口,顺势起身把她放倒塞被子里。
“知道了,你先躺着。”换洗衣服和沐浴露洗发水装小脸盆里,梅怀瑾拿着小盆出去,合上房门,放轻了脚步,轻敲了西屋的门。
屋子不隔音,房门没合紧,能听到脚步声,和门锁荡在老旧的木门上剐蹭的细微声响。小吴开了门又关上。
晚上到时何依竹注意到,东西屋的门锁都是老式,铁条半弯,重得很,但都已经被软棉包裹,消去与门板碰撞的大响,避免夜间收工回来晚,打扰主家睡眠。
被子枕头都是梅怀瑾的味道。缩回来,又开始犯迷糊。被褥都是主家的,梅怀瑾住下的那天才缝上的,干干净净,沉甸甸的。何依竹认床,出来这些天,根本没睡好。
梅怀瑾洗完澡回来,清清爽爽地钻进被窝,她迷迷瞪瞪地已经快要睡去。被子掀开时带着风,肩膀乍然凉飕飕,何依竹嘟囔着往刚躺进来的人怀里钻:“瑾哥?”
“嗯,睡吧。”
被抱住,她放心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