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山的话是不是当玩笑说的,没人知道;安奇把它当玩笑听了,她觉得贾山根本不会在意朱丽知道这些,但她也没对朱丽提起贾山的来访。虽然她在贾山离开时开玩笑说,她要如实转告给朱丽。她发现通过别的男人了解自己丈夫是件特别的事。
尽管没有胃口,安奇还是一个人象征性地吃了晚饭。小约晚自习下课前的这段时间,她一个人看电视。这其间电话响过两次,她都没有接。无论是朱丽还是康迅,无论是打招呼说今晚晚些回家还是善意的询问,她都不想听。电话铃响的时候,她认定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而没考虑到是别人打来的电话。小约回来后,她照顾小约吃晚饭。和往常一样,小约说一些学校里的别人的事,然后便去自己房间,她说要有一次小考,她还没把握,得再看看书。安奇告诉小约,她要出去走走,任何人敲门都别开。
“你去哪儿?”小约问。
“干什么?”安奇很吃惊小约的问话。
“要是夏娃爸回来,想去找你,夏娃怎么指引他啊?”
“放心好了,你爸不会找夏娃。他也许不会回来。”
“不回来他去哪儿睡觉?”小约问。
“不知道。”安奇的回答甚至没过脑子。
“你们吵架了?”小约问。
“没有。”安奇开始认真对待女儿的询问。“他可能在暗房。”
“可怜的老爹。”
小约说完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安奇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的声音是:可怜的孩子。
安奇又去了森林公园,她朝公园的深处走去,借此避开做各种运动的老人们,尤其是那些跳舞的老人。她想,这样对小约隐瞒下去,是不是合适。孩子已经有了判断能力,也许应该将父母间的事告诉她。朱丽不想让女儿知道,是想维护自己在女儿面前的形象,安奇想到这儿时有些生气,尽管她能理解朱丽的心情。如果真的在意在女儿面前的形象,为什么要做破坏形象的事呢?有一个男人漫不经心地从安奇身边走过去,然后在她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停住。安奇被这个人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连忙拐到一条岔路上去。走开一段,她回头发现那个停止的男人不过是点烟。安奇回头看他时,他已经又向前走了,烟头的红光闪亮了一下,又弱暗下去。这个吸烟的男人打断了安奇刚才的思绪,但又引来新的,安奇想,要是自己此时此刻遇到危险,自己的丈夫又在哪儿,也许正在别的女人怀抱中。这么一想,安奇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贾山说了什么对安奇来说都不重要,让她有致命痛感的是朱丽今天又去见那个女人了。在安奇头脑中这已不是猜测,而是铁一般的事实。她感到了绝望。
朱丽回来得很晚,安奇躺在床上倾听他尽量小心但仍然弄出的声响。她想,他会去洗澡;他果然先去洗澡了。她想,他进来时会查看她是不是睡着了,他也这样做了。当他发现安奇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便以为她睡着了。他上床,倾着身子关上安奇这侧的床头灯。安奇没有再流泪,但她感到心中的那片冷漠在扩散。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一方面面对现实,另一方面也留存幻想。她幻想朱丽主动了断与另一个女人的恋情。这幻想又和他们约定而后出现的现实互相矛盾,现实是朱丽又去找那个女人了。夹在这二者之间的安奇,觉得自己处在了一种真空状态,她无法呼吸。
当朱丽轻微的鼾声传过来时,安奇轻轻起身。她来到厨房打开灯,她将阳台上的装脏衣服的竹筐拿到厨房。她拣起朱丽刚刚扔进去的衬衫,看看领子。要是正常,这衬衫朱丽还会再穿一天或两天,现在他将它扔进脏衣服筐里。安奇突然想,根本用不着别人告诉你,你的丈夫是不是有了外遇,只要看他衬衫换得比从前频繁,过于频繁,就可以下结论了。她将朱丽的衬衫扔回筐里,找出一片安眠药,吃过药之后回到卧室,朱丽还在睡着。
第二天早晨,安奇感到剧烈的头疼,她煮开了牛奶,敲了小约的房门,便又躺回到床上。朱丽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安奇不友好地说,“你怎么知道夏娃不舒服!”
“你脸色不好。”朱丽说话的口气好像自己理亏似的。他起床照顾小约吃饭。小约临出门时,他叮嘱小约想想,有没有忘下东西。父女两个人道过再见后,朱丽回到卧室,他探询的目光怯生生的,安奇不愿再看下去,便说,“没什么,夏娃有点头疼。”
朱丽没说话便去找药。当安奇看见朱丽为她找来的止痛药时,决定不吃药。她说,过一会儿,她想接着睡觉,睡好觉头痛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