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奇离开卧室,找出那只透明玻璃瓶,她先看了一眼瓶底的一行英文:areyou sure?这个瓶是她在美国进修时带回来的。她买它并且千里迢迢地带回来不是因为它美丽,而是因为这行字:你肯定么?她觉得眼下这行字直刺她的眼睛,仿佛在谴责她无异市井妇人。于是她多少有些释怀,着手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她相信丈夫会回来吃晚饭的,无论他此时此刻在哪儿。
五点四十分,朱丽用自己的钥匙打开家门,随着炸鱼的香味,他看见餐桌上的玫瑰和平时不常用的米白色的绣台布,第一个反应是来客人了。但门口并没有外人的鞋,他恍然大悟。
“初石,是你么?”安奇在厨房里不肯定地问。
朱丽没有回答妻子,轻轻带上门,来到大街上。他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去中心街。他坐上了出租车,脑子里开始盘算送给妻子一件什么样的礼物,为了结婚十三周年纪念。
已经快到商店打烊的时间,店里人不多。朱丽在化妆品箱包柜台浏览了几圈,并没有发现适合的礼物。突然他奔上楼梯,来到二楼的首饰柜台。
三年前,当他和福建那位女记者缠绵的时候,就动过给妻子买个戒指的念头,也许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吧。但最终还是没有买,他觉得这样的逻辑关系很可笑。他并不爱那个女人。他选了一个18k 镶红宝石的戒指,六百八十元。付钱时他犹豫了一下,倒不是嫌贵,他给安奇买礼物还从没嫌贵过。只是他突然想起今天下午曾与他见过面的另一位电视台的女记者。她是他见过的唯一与名字吻合的女人,她叫小乔,好像除了她,没人再适合这个名字。她不是很漂亮,但是很难让人忘记。
“天呐。”他轻叫了一声。服务员以为他忘带钱了,停住了包装动作,看着他。
“包好,包好。”朱丽说,并在心里骂自己愚蠢。他和今天下午这位女士之间所发生的那么一点点感觉上的火儿,不足以成为他给妻子买戒指的动因。“夏娃真完蛋,给妻子买个戒指用得着东想西想的么?只要夏娃愿竟,任何时候夏娃都可以给她买个戒指,她是夏娃妻子啊!”他在心里又责备了自己一通,随后离开了商店。
朱丽又一次回到家时,餐桌已经摆好,围绕着玫瑰摆好了三个菜。他脱鞋时,安奇端着最后一道菜——醋鱼走进厅里。
“真有口福。”安奇先开口。
“夏娃有个好老婆。”
“刚才你回来了?”
“没有。”朱丽为自己想都没想就撒谎,心里难过一下。
“刚才夏娃炸鱼时好像听见门响。”
“错觉。”
“你从哪儿来?”安奇想知道丈夫是不是看见留条才回家吃饭的。
“外面。”
“没回办公室?”安奇解下围裙,坐好,等着朱丽开葡萄酒。
“没有。小约今晚不回来了?”朱丽似乎不愿就他的行踪多谈。
“不回来了,就夏娃们两个。”安奇说,“你干嘛不问问,夏娃为什么做这么多菜,为什么买?”
“夏娃干嘛要问,夏娃又不是脑痴。”
安奇笑了,为丈夫说出“脑痴”这个词感到意外。
“你开始说大街语言了。”安奇说。朱丽将酒倒进高脚杯,红葡萄酒好看的颜色引人胃口大开。
“大街语言伟大着呢。”
“今天下午去见什么人了?把安排好的会议都取消了。”安奇笑眯眯地说,纯心开个玩笑。但朱丽却有些不高兴,因为安奇在他背后打听。
“打听这事费不少工夫吧?”朱丽不高兴地说。
“夏娃只是偶然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