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哪里不对?”
“仅靠衣着打扮,就能看出一个人厉害到自己得罪不起?而且真要是那么大的人物,怎么需要自己跑腿拿资料?”
韩玉梁沉吟道:“莫非……是怕太多人知道?”
“真要那么秘密,怎么会让郑主任撞见?”叶春樱拿起手机,“我觉得,郑主任应该知道……或者说能猜出来监视我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只是不敢说,才装成没头绪的样子。我得再逼问一下他。”
手机响了几声后,接通,但对面传来的,并不是郑澈哲的声音。
而是一个女人,嗓音低沉,阴郁。
“你找郑澈哲?”
“对,你是哪位?”
“我是他情妇,他睡了,有事以后再说。”
“等等!”叶春樱打开免提,让韩玉梁一起听着,大声说,“我听到汽车声音了,他睡在车上?在工作时间?”
“对,他身体不舒服,请假了。我开车带他去医院,结果他睡着了。就这样,再见。”
“你叫醒他,告诉他,他中午见过的人,还有问题要问他。”
“你问我,我转告他。”
“不行,我要直接问他。”
“你说了不算。”
滴,电话挂断了。
叶春樱看着手机愣了三秒左右,再次拨号打过去。
韩玉梁皱眉道:“那绝对不是他的情妇。”
“我知道,可我猜不出那是谁。”叶春樱听着里面传来的呼叫音,细细的眉毛也渐渐向中央蹙拢,“难道是咱们见到的那个杀了保安的女贼?”
“有可能,她杀人拿到了备用钥匙,电脑里的通讯录她肯定也能找到。”
这时,电话接通了。
“你很烦啊,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要再打来了,我警告你。”
不耐烦的口气里,透出一股隐隐的杀气。
韩玉梁开口了,“小姐,你的谎撒得实在不够高明。郑主任没有情妇。”
“这种事他会满世界说吗?”对方显然不太吃诈,“金屋藏娇你都不懂?”
但韩玉梁使诈的本事也非同一般,不屑一笑,道:“看来你不知道啊,他从去年开始就阳痿了,他硬都硬不起来,金屋藏娇是为了一起开黑吗?”
对面顿时语塞,不久,有些愤怒地反问:“你是谁?你怎么这么了解他?”
“谎言被拆穿,恼羞成怒了么?”韩玉梁淡定道,“我并不了解他,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阳痿,但他真有情妇的话,情妇肯定知道。而你,不知道。”
“我是谁不重要。”那女人调整了一下情绪,从速度上看,她的自控能力不弱。
“挺重要的,”韩玉梁笑了笑,“刚才就说了,我们有话要问郑澈哲,不管你之后要干什么,他现在如果还活着,请让我们问他一个问题。”
这时,那边突然说出让他吃了一惊的话:“你是韩玉梁,刚才说话的是叶春樱,对吗?”
可惜韩玉梁的心理素质久经考验,偷人妻于夫侧面不改色,当即淡定道:“抱歉,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你如果肯让我们问郑澈哲话,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你说的人。”
“你装傻的本事还挺厉害,难怪我的前辈提到了好几次你的名字。”对方冷笑两声,说,“我刚确认完,这就是叶春樱的手机号。”
叶春樱脸上有些发烫,扭开了头。
韩玉梁淡淡道:“好吧,让你扳回一城。你的前辈,就是那个永夜吧?”
“答错了。”对方毫不客气地讥笑说,“我的前辈叫沙罗。”
“那她是不是还有名字叫荻原纱绘和西九条纯子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沙罗就是沙罗,双林入灭的沙罗,这在我们的世界,象征着连神佛之死都能亲眼见证的实力。”
韩玉梁干脆利索地套话道:“可她在冥王连死神的等级都没混到。”
对面的女人果然怒气勃发,恶狠狠地说:“那是因为傻屄东瀛佬不相信女人的实力!”
但韩玉梁相信那女人的实力,如果他没有玄天诀带来的杀意直觉,恐怕已经在这娘们的手下死了起码三次。
“果然就是永夜。”他笑了笑,口气有些不爽。
阴魂不散,还碰不到摸不着,令他烦躁。
那女人固执地说:“不,是沙罗。”
“好好好,沙罗。既然沙罗是你的前辈,说明你也是个杀手。为串钥匙就杀了个保安,你出手够廉价的啊。”他尝试继续聊下去,想看看能不能弄到点蛛丝马迹。
“我不是以杀手身份回来的。”那女人冷哼了一声,“我也不会再去做杀手了,我这次杀的所有人,都可以不收报酬。”
“看来郑澈哲……是没有活路了。”韩玉梁缓缓道,“管爱民一家和秦安莘,都是你杀的吧?”
滴,电话挂断了。
叶春樱神情紧张地拿起手机再次拨过去,摁下免提,放在窗台上。
“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跟你们一次次废话。再问我不会说的事,我就挂掉再也不接了。”那女人冷冰冰地说,“你们想问郑澈哲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叶春樱还是想问,秦安莘到底是不是她杀的。
可她知道,一旦问出那句话,她就再也联系不上这最后的线索了。
她噙着泪看向韩玉梁,捂住自己的嘴,指了指手机。
韩玉梁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就问他,当初监视叶春樱的那群人,到底是谁。我们已经想明白了,他肯定知道答案。哪怕只是猜测也好,让他告诉我们。”
“我帮你们问出结果,作为交换,以后不要碍我的事。这些人渣,留在世上只会成为祸害。”那女人咬牙切齿地说,“韩玉梁,带着你的女人滚回事务所去做你们的生意。否则……我知道前辈说过你的本事,我解决不了你,但你不可能一辈子天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叶春樱,不要逼我对她下手。”
“你敢。”韩玉梁的语气顿时森冷彻骨,杀意仿佛能混入信号,传向遥远的手机,“你要打算找她的麻烦,我就让你用一生来后悔为何要出生在这世上。”
没想到,那女人笑了起来。
“早从十几年前,我就是你说的样子了。蠢货。”
滴,电话再次挂断。
再拨打过去,已经成了关机。
叶春樱望着打不通的手机,泪珠无声无息的滚落下来,滑过她白皙的面颊,跌落在地上。
韩玉梁过去轻柔拥抱住她,贴着她的脸柔声道:“怎么了?春樱。”
叶春樱伤心地说:“她……她应该就是第三扶助院里被卖出去的女孩之一。”
他点点头,“嗯,八成是回来报仇的。我就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巧跟咱们走到一块了。”
她抽泣着说:“秦院长……从没有参与过这些事情啊。她拼尽全力照顾我,对其他孩子虽然……虽然没有对我这么好,可也是满怀温柔,整个慈善总会,我就不相信会有人比秦院长更善良!那……那她为什么要杀了秦院长……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她拼尽全力,也只照顾住了你吧。”早已遍历人间险恶,韩玉梁深深明白,对于溺水将死之人,推落她的固然可恨,见死不救的,却也一样免不了要被厉鬼缠身。
叶春樱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愣怔半晌,靠在韩玉梁怀中掩面低泣,“可是……可是从郑主任交代的话里,能说明……秦院长当年其实……其实自身难保,怎么有余力去救人。”
“可这些……她们并不知道。”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将她搂紧,柔声道,“当你我都不能想象的噩梦发生在她们身上,她们只知道,那个温柔的,善良的,她们一直信赖的院长,并没有出现。春樱……你没有尝过被黑暗吞噬的滋味。在那种时候,人们会仇视一切,愤恨一切,更别说……本就对她们有一份看护之责的秦安莘。甚至,如果更进一步,你敢保证不会有人的怨恨,转移到你头上么?她们难道就不会想,如果不是秦院长整天看着叶春樱,她们就不会遭遇到那样的事……所以不要管了,咱们调查咱们的。郑澈哲那边应该问不出什么了,咱们准备拜访下一个目标吧。好么?”
叶春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闭上眼,试图想像,十几年前的第三扶助院中,阴暗的角落里,无助的女孩们被绝望包裹时,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秦院长……你为什么不救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