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想起第一次降落的时候真是惊险,先是撞断了起落架,跟着被b用机腹着陆因此导致油缸漏油,最後再加上一点火花使机场附近的草地都烧得焦黑,差点波及法南的工具库和旁边的民居。
回想起跳出驾驶席逃亡的滑稽模样,雷德不禁翘起嘴角会心一笑,但是当时他真的吓怕了,只能跑到跑道旁边呆看着那大火燃烧。
「差不多到了。」
半回头的喊道,但是身後的肥男人并没有回应,反而呼呼的鼻鼾声b引擎的杂音还要嘹亮。就让他睡多一会儿吧,反正在降落之後才有他醒着的需要。
纵然离开那艘空艇大约有一星期,可是法南大腿上的伤,不知是因为年纪的关系,抑或是受伤的地方不容易好起来的原故,总之他在抵达派递路线的终点前都没有康复。
虽然这是法南职业生涯上的最後一站了,但莫可奈何地以他因受伤而消减的T力,实在驾驶不了飞机。
在田间的农舍上方飞过,於日出的地平线彼端,一个城市的轮廓刻印在那染得橘sE的大地上。可是随着越来越接近终点,手握C纵杆的雷德发现那在远方的城市有点不妥,於是左右猛烈的摇摆机身,再度尝试叫醒法南。
「肥鬼,快醒来。」
「我听到啦。我听到啦。不要再摇,我想吐。」
法南回应过後便把风镜拉到额头上,用手指拭去眼垢,然後探头从上下两片机翼的空隙,了望接近的目的地。
蒙胧当中只见都市弥漫一片漆黑,缺乏该有的生气,於是法南再一擦自己的眼睛,看清楚究竟。
「城市在冒烟。」
「我看到,飞下一点。」
广阔的空中不见得有其他飞机,但是在下方的城市就好像被轰炸过的一样,只剩下一片颓垣败瓦。楼房的屋顶穿了个大洞,街道上翻起的地砖都使汽车不能够行驶,消防队忙於扑熄路边焚烧的杂物。
一进入城市上空,位处十字路口的防空阵地,就用双管机枪对准孤单飞行的邮政机,跟随飞行的轨迹移动枪口,但是迟迟没有开火。
看到军人神经紧张的态势,这如战争过後一片狼藉的景sE,在飞机上的两人不用多说都心知不妙。
加速逃离那具胁挟的枪口,但是熟知这个城市的法南,因为地标的改变一时迷失方向,不能引领雷德离开这个毫无掩护的空中。直到认出一座毁了一半的钟楼时,他才用手臂指出邮政分区总局的位置,以及在一街之隔的简陋机场。
虽说简陋,但是柏油的跑道、放置飞机的机库和指挥塔之类的设施都很齐全。只不过这架没有无线电的邮政机,仅能慢慢的贴近机场上方盘旋,用白昼难以用看到的灯号G0u通,静候指挥塔回覆。
低头一看,机场的滑走道上,不乏曾经追逐过雷德的同款双翼军机,然而此时此刻它们单单停放着,随得周围的地勤人员在一旁忙碌。
良久,指挥塔忽然传来灯号的回应,而雷德就依平日的程序降下飞机,让生y的起落架温柔地触碰地面。
飞机滑走到跑道末端,停在指挥塔前的荒地。雷德和法南跳出机舱时有两、三个穿绀蓝sE制服,头带碟形头盔,背着步枪的士兵在张望,但之後他们又继续闲聊,没有采取任何驱逐的行动。
「你搬这一袋。」
从座位下的收纳仓取来涨大的麻布袋交给雷德,法南将另一个布袋挂在肩头之後,就转身走往机场跑道末端的步行径。不过走不到十公尺的距离,带头的他就单膝跪下,肩上的邮袋也悄然摔在地面。
「哎哟!」
「你没事吧。」
看着法南痛苦的表情,雷德想要过去搀扶他起身,但在下一刻法南已经挥手婉拒。
「飞机驾不了。邮袋我还可以拿的。」
语毕,法南重新站稳脚步,而雷德跟在他一步之隔,怕他下次真的倒下来。
横过卡车停放着的马路,走进一个喷水池被破坏的小广场。小广场上有两个带红十字臂章的绀蓝sE士兵,提着担架在棕sE毛毡的丛林里徘徊。他们最後找到一个空位置卸下担架上同样盖上棕sE毛毡的物品,然後又回到卡车後面,用担架抬载着一样东西反覆往来。
一GU恶臭环绕在这个小广场,雷德忍不住捏住鼻子,走在长方形毛毡之间留下的狭窄走道。然而,他始终不小心的踩到毛毡,被底下的东西绊倒,跌跌撞撞的保持着平衡,回望那碍路的物件。
「脚……」那是一对乾巴巴、有点铁青的脚。
驻足下来的雷德这时抬头看去废弃的喷水池,发觉整个小广场里井井有条的陈放着这些盖上毛毡的东西。纵然看不到他们的真面目,但凭着在毛毡底下露出来的衣装、裙摆,雷德终於意识到面前这些发出臭味的,无疑就是这个城市的居民和士兵的屍T,而且在毛毡底下格外细小的T格,显示Si的不单止成年人。
「快跟上。」
雷德被法南提示继续前行,他格外留意步伐的走到小广场另一边的邮政分区总局。用红砖砌成的分区总局外观大致上保持完好,只有屋顶少部分的砖瓦飞脱。
旁边的建筑物没那麽幸运,大多数都差不多被夷为平地,有的更冒出扑灭火後的白烟,彷佛全个城市就只有这座邮局依然屹立着。
邮局的门口有一个穿蓝sE军礼服,手握步枪的士兵站岗,虽然雷德来这个分局的次数十根手指都数得来,但怎样说这士兵肯定不是平日的光景。
「你在外面等着吧。反正你都不能进去办公的地方。」
「嗯。」
将邮袋交托给法南後,雷德看着那肩头挂着两个大袋、走得不稳的背影,步上门前一小段的石阶,进入打开的门口之中。
无论如何,不懂字的人怎样也不可能当上邮递员,步进邮局也不会有证件进去办公室处理信件。
到达这个最後一站,跟法南一起的旅程亦终结了,雷德没有下一个要去的方向,於是坐在石阶上等待法南回来。
无论是在这个破烂不堪的陌生城市里头,抑或是在这个世界,雷德都没有一个想去的地方,又或者应该说他没有一个四处旅行的理由。法南曾经对他提及过的,到这刻他再不能够逃避,不得不去细心思考今後的去向。
要回去学校上课,跟年纪相差一大截的小孩打交道,雷德并不擅长。再者,相b安坐椅上专心听课,他更喜欢四处周游的现状,可能这不多不少是因为他姐姐的影响吧。而且细心想起来,除了飞机和天空之外,雷德乍然发觉自己原来什麽都不懂。
抬头看去排放好屍T的小广场,眺望这个冒着黑烟的都市,在纷乱而又广阔的世界当中,雷德的容身之所就只剩下山谷镇,完结这里的事情之後回去,是唯一的选择。
「我说啦。请问这里发生了什麽事?」
没有仔细思量想要知道什麽,向着前方吐出问题,在邮局门前站岗的士兵,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少年向自己提问,於是徐徐回答道:
「我们在这里打赢了仗。」
「打赢仗?谁?东特米亚?」
「不是。是革命军那帮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