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坤哥放着正事不管,居然临时回佤邦去了。
没人搭话也不碍事,卡尔摸着下巴往椅背上一靠,语气慢悠悠的:“你们说,老大回去干什么了?”
对面奥莱看他那个表情就烦,“小夏夏就在佤邦呢,说不准就是她有急事坤哥才回去的,关你什么事?”
卡尔歪头:“怎么不关我事?这事关所有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阿耀一言不发地坐在主位左手边,要是卡尔又说废话,下次沙漠任务非他莫属。
只听卡尔问:“现在是作战期吧?”
查猜眉头一拧,果然是废话。
“作战期禁欲可是铁律!”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得卡尔的红毛脑袋隐隐冒着红光,“坤哥去小夏夏那儿待了这么久,算不算带头违反规定?”
话音未落,门从外面打开,周寅坤迈着长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亚罗。
他落座于主位,凉凉地扫了眼在座所有人。查猜看了眼旁边的卡尔,此人一副刚才是别人在说,他听不懂中文的样子。
周寅坤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卡尔身上。后者一改在阿富汗的疯癫做派,开启了标准的静音模式。
男人唇角勾起冷笑,随后才看向阿耀:“开始。”
*
夏夏醒来时,身边位置已经空了。
但床上还遍布着他的味道。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外面的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透了进来,屋内明亮极了。
大概是在台阶上坐了一整夜太过疲乏,她竟真的睡着了。
长长的一觉,让紧绷的情绪恢复平静。夏夏又想起昨晚,她想了一整夜,却始终没有想明白一件事——
梅金的话,证实他那晚的确在现场,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可他所说的事,周寅坤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
相处至今,夏夏已深知周寅坤的处事风格。他根本不屑于掩盖自己做过的事,更不屑于掩饰自己的坏。
他曾在爷爷尾七那天,带她去湄赛祭拜。那里的阿赞说,白庙是特意为逝者而建,爷爷去世后的每一个第七日,周寅坤都会去那里守上一整夜,他按照爷爷的愿望操办一切。
那时他提起爷爷,语气眼神都没有半分闪躲。
后来,她以彻底离开为条件,签下那份遗产转赠合同时,也曾质问过他。当时周寅坤反问有什么证据,她没能答上来。
因为她的确没有任何证据,仅凭着直觉上的怀疑,仅因为见过他狠劣的手段,就潜意识里将杀人这种事与他关联起来。
直到周寅坤救了她。
夏夏仍记得抓她的那人名叫巴泰,是爸爸生前的朋友,也是爸爸死后想要从她口中问出秘密的可怕警察。在她又冷又饿,极度恐惧又即将崩溃的时候,是周寅坤从天而降将她救走。
那时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仅仅因为她也姓周,是周家仅剩的小辈,所以周寅坤救了她。
也是那时,她心里的怀疑产生了动摇——
他都能来救她这个感情并不深、还三番两次惹怒过他的侄女,又如何会杀相处了几十年的亲生父亲和大哥?
周寅坤身上的伤不正是当初救爷爷和爸爸时留下的吗?若非真有此事,爸爸又怎么会容忍他那些过分的举动,甚至告诉她,小叔叔也是家人?
所以那时她又问了一遍,爷爷和爸爸的死究竟跟他有没有关系。周寅坤的回答是“当然没有”。
她的怀疑也就此打消。
从头到尾,周寅坤都没有表现出丁点异样,他的回答永远笃定,他的神情永远坦然,就像他真的没有做过一样。
可是,梅金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且他所说的每一个细节都太过真实,不可能是凭空捏造的,捏造这些于他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承认?
越想,思绪就越纷杂矛盾。脑中像有针扎般隐隐作痛,夏夏揉了揉太阳穴,下床走了出去。
雨后的阳光暖而不灼,她回到自己房间,刚推开门就看见桌上留好的食物,盘子下面还压着张纸片,上面画着箭头和木屋,意思很明显。
夏夏环顾四周,原本放在她这里的水壶、锅、小炉灶都不见了。床上的被子也从两床变成了一床。
她转身朝外走去。
到小木屋的时候,索拉正蹲在小炉子前准备生火,听见有人迈上台阶,她蹭地转过头来,脸上立刻漾起笑容。
“夏夏你睡醒啦?”索拉站起来擦了擦手,“我给你留了吃的,就在你房间的桌子上。”
“嗯,我看到了。你……”夏夏顿了顿,“你知道我在哪里?”
索拉点头:“知道呀,我看见大老板抱你去了他的房间,中午的时候我想给你送吃的,但是被外面那个蓝眼睛的保镖给拦住了,他说你在睡觉,不让打扰。”
说着索拉担心地问:“夏夏,我早上起来就没看到你,你是在这里坐了很久吗?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我睡觉不老实吵到你了?”
“不不,不是。”夏夏抿抿唇,“我……只是感慨而已。房子建好之后,你就可以搬进来开始新的生活了。”
“是呀,夏夏你快来看!”
索拉高兴地拉着她到门口,昨晚还冷清单调的屋子,此时已经被打扫干净,床上铺好了床单被褥,柜子上放着暖壶和杯子,其中一只杯子装着水,里面插着今天刚采的小野花。
房子不大,陈设简单,却又温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