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同居生活,没过多久,却因为菲利普教授的意外去世起了波折。
菲利普教授人长得憨态可掬,国字脸,像一只机器猫。
他讲课的时候,激情澎湃,挥斥方遒,喜欢引经据典,从医学讲到哲学、社会学、心理学、文学、数学等信手拈来,翔实生动,大家都爱上他的课。
有次小组讨论,一个被色欲掏得像干尸一样的家伙,满口喷粪,侮辱“南京大屠杀”中的女性受害者,yoyo看不惯,跟他吵了起来,菲利普教授听到后,立刻把他赶出了教室,并建议学校对这个gpa不达标,吸毒过量、未成年酗酒,性行为不端的富二代进行劝退。
那家伙的父亲是议员级别的大人物,身边有很多白人精英家庭出身的拥趸者,劝退他的听证会还未举行,他就先下手为强,组织了一帮人,开展罢课抗议,污蔑菲利普教授和yoyo有私情,当时哈佛大学因为性骚扰事件屡禁不止,刚颁布了新政策,明文禁止教授与学生发生性关系或恋情,舆论发酵以后,学校为了影响,停掉了教授研究两年的大项目。
为了不连累到教授,yoyo跑去找那人和解。
“跪下来求我。”那人笑得很猖狂。
她咬着牙,跪了下去,她从来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为了尊敬的人,舍弃傲气,没什么大不了,妈妈教过她。
谁知教授把门踢开,二话不说,扇了她一个耳光,问:“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她点头。
“知道就好。”
教授毫不留情地训斥她:“李白说,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我都没低头呢,你就先能低头了?你以为自己能屈能伸识时务是俊杰呢?其实,你屈了就伸不回来了。”
见她哭丧着脸,教授敲了敲她脑袋:“人,最重要的是气节,骨气,侠气,傲气,活着就是一股气,记住了吗?”
教授把她带到天文台,冬天的波士顿非常阴冷,他从自动售卖机买了两个冰激凌。
两人嘶哈嘶哈吃着冰激凌,踩着行星轨道图看日落,十分惬意。
“笑一个。”
她咧嘴,露出了到美国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真难看。”
教授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个瞬间,几乎想脱口喊一声“爸爸”。
他像有感应似地说:“幸好,幸好,你不像你那混蛋老爸。”
“你认识他?”
“不,我认识你妈妈,二十多年前,一面之缘。”
“那么久了你还记得她?”
他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表情说:“当然,那可是尤雪练,谁能忘记尤雪练啊?”
他回忆,在某个聚会上,她妈妈尤雪练穿着红裙子,给大家唱了首《茉莉花》,聚会上的15个男生,国籍不同,肤色不同,遭遇不同,从此,全都爱上了中国,包括他。
“你会是我最好的学生。”
教授如是说。
至始至终,无论她做的事情多出格,多少人对她失望,他始终对她深信不疑。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仅仅因为我妈妈?”
“当然不是,对我来说,你就是你,我信你有我的原因,等你拿到博士学位,我会告诉你。”
她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答案了。
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争气,拿到博士学位也好,功成名就也好,他也不可能看到了。
一切毫无意义。
更令她接受不了的是,教授死得极其惨烈,就在自家车库门口,差一点就能安全回到家里,可偏偏差了一点点的好运。
他身上有六十多处刀伤,意味着,他的死亡过程漫长而痛苦。
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是给女儿打的,他开心地祝贺女儿升职,并和她再次提起yoyo:“她情绪稳定多了,有个不错的家伙陪着她,看着吧,她会是我最好的学生。”
他对谁都这么说。
对reid,对质疑她的人,对学校,对家人。
他让她找到了学医的意义,爱上了这个原本不是她理想的专业。
然后,他的死又把这些摧毁殆尽。
那个暴徒是他的病人,不相信教授为他选择的是最优手术方案,把自己的心因型性无能归咎于救命恩人,一刀一刀,缓慢而残忍地杀死了一个伟大的教授,学者,医生、父亲、朋友。
教授很早就签了遗体捐赠书,他说:“我把尸体留给你们解剖,你们可以从中了解到我的生平、喜好、爱恨,这就是医学的极致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