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单收拾了书就打车去了林青说的医院,一路小跑到病房。
林青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时隔一年不见,林青好像变得有些老了,或许是程琅的错觉。
“他在哪里?”程琅问道。
林青指了指右边的病房:“昏迷一个多月了,你可以进去看看他。”
程琅心陡然一冷,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感到不适,林家砚躺在床上,高挺的鼻梁好像在诉说着主人的张扬,惨白的脸上还挂着未消去的青紫的痕迹,手臂上插着输液的管子,露出来的那节手臂也有一些青紫痕迹。
林青不知道什么走进来:“医生说情况不太好,找到他的时候,头被闷在水里,胃里很多积水,送到医院才抢回了一口气。”
程琅的眼睛毫无防备的红了,简单的几句话,却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不知道被子下面有多少的伤,她不敢想,光是透过手臂她就知道他很不好过。
“因为锦俊国的那件事吗?”程琅问。
林青叹了口气:“嗯,锦俊国这件事并不是想的这么简单,这一年家砚都在搜集各种证据,锦俊国能在望都有这么大的权利他的靠山更大,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能够撼动的,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林青几句话让程琅心都跟着难受,她以为这一年林家砚在别的地方潇洒,以为他不要她了,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虚情假意,他不过是玩玩而已,却原来他在为她奔波。
从她爸爸那件事,到她工作的问题,再到她被绑架,林家砚几乎都在前面为她挡着,是她选择性的忽视了。
上一次她明明看得出他瘦了,可是她忽略了。
总是把他想的很坏,把他踩到土里。
程琅鼻子很酸,酸的她眼睛疼,万一他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
“他为什么都不告诉我?”程琅喃喃道,他不说,可是他在做。
她知道林家砚那样骄傲的男人是不会选择让她担心的,他用他的方式保护她,可是他可曾征求过她的意见。
程琅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他那张惨白瘦削的脸,心里泛起了一丝的怒气,她好想问问他,凭什么所有的事都是他说了算。
林青靠在床沿:“程琅,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清楚。”
程琅抬起头,她不再受自己潜意识的影响,她不想再用最坏的恶意揣度林家砚。
在林青开口之前,程琅说:“我知道你们之间没什么。”
林青眼眸微挑,她懂了,有些事不用她再说了。
她看了眼床上的林家砚,对程琅说:“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他。”
程琅点头。
林青走后,她拉着林家砚的手,把手塞在了他的掌心。
午后的阳光照在林家砚的脸上,程琅低下头,脸贴着他的手背,感受他的温度。
“林家砚,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她说。
林家砚一直没醒,程琅白天去图书馆,晚上来医院,有时候她白天也会在病房看书,日子就这么不急不慢的走着。
她会每天抽空和他聊天,即使他没有反馈,她还是会说,什么都说,从小时候的囧事到长大后的趣事。
夏天来的时候,她给他换了一身衣服,又觉得他头发长了,买了一套理发工具,坐在床边捧着他的后脑勺给他剪头发。
“我跟你说,我可会理发了,给你剪个现在最流行的飞机头。”
程琅的手穿过他的发,剪的并不好,甚至有点丑,她想林家砚如果好好的,绝对不会让她对他的头发下手。
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她躺在他怀里看电影的那个下午,他的手穿过她的长发,他们在午后的沙发上接吻,没有人说话,只是接吻,柔软的唇,温暖的阳光,他抱着她。
理着理着程琅又红了眼眶,她始终无法接受林家砚变成现在这样,一切都是因为她。
“林家砚,你说你值得吗?明明你的生活很顺利,无限风光,因为我搞成现在这样,你是不是有病?”程琅吸了吸鼻子。
在医院陪他的时候,她很多次情绪失控,她把一切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尤其是林青后来又跟她说了一些事情,让她更加自责,导致了她对醒不来的林家砚格外好。
春去秋来,时间飞逝,冬天快过的时候,程琅考上了国内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她拿着通知书告诉林家砚的时候,发现他睫毛动了一下,程琅找来了医生,结果林家砚还是没醒。
第二天半夜里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病人醒了,程琅一下子从床上惊醒,这样的梦做过好多次,她握着手机,脸上湿漉漉的一片。
“我,我马上就来!”
程琅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赶去了医院,一路小跑冲进了病房,她看见了林家砚睁开的眼睛,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紧紧的看着她。
程琅捂着脸,蹲下身子,下一个瞬间就泪崩了,眼泪根本止不住。
林家砚张开了嘴,声音在喉咙里,她听到他叫她“琅琅”。
程琅点头:“我在的。”
“别哭。”
程琅握着他想伸过来的手,眼泪蹭在他的手背上:“忍不住。”
他扯了唇角,声音很哑:“有句话,要对你说。”
程琅抬起脸,她靠近了他:“什么?”
“我爱你。”
程琅低头,一颗眼泪掉进了他的脖颈。
——
后来程琅问他,为什么那天醒来要说那句话。
林家砚说:我怕来不及。
——
林家砚出院那天,程琅来接他。
这段时间关系变得格外融洽,林家砚忽然问她:“你想听《私语书》吗?”
程琅一愣,忽的明白了,他昏迷那段时间听到了她跟他说的话,她说大学的新生典礼上,徐成言读了一首黎戈的《私语书》,那时候她就喜欢上了他。
她回:“不,不想。”
林家砚拉着她的手,走在了医院门口的长街上,树影摇曳,铺满了一路。
“林家砚,我对你的感觉不一样。”她抬起头,看着他,“认识你以前,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工作也好,爱情也好,生活也好,都是不好不坏的过着,认识你以后,我被逼着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你把我带到了和你一个经纬上,我离不开了。”
“听不懂,太文艺了。”林家砚有意逗她。
程琅撇撇唇:“那算了。”
林家砚拉住她的手臂:“爱我就是爱我,干嘛整这些文绉绉的。”
“谁爱你了?”
“你啊,都说离不开了。”他让她脸躁得慌。
程琅回头想打他,可是念在他大病初愈又不敢真的打他,很为难,最后气的跺脚。
林家砚把她拉到怀里:“我懂的,琅琅,我也离不开你。”
——
认识他之前,你都生活在南极或格兰陵岛,全世界的人都和你有时差。
你说的话,他们过了宿,搁凉了,摆馊了,也就忘记了。
而这个人呢,他不一样,他和你在同一个经纬。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你们是对方的神。
——黎戈《私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