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朗带着周若昀换好衣服出来时,众人早已散去。两人走出酒店路过泳池,夜幕将已归于冷清的舞台吞没,长短不一的蝉鸣清晰的像刺破夜幕的针,提醒着此处的空寂。刚刚的喧嚣好似一场筋疲力尽的梦境。醒来后,疲乏的同时又异常的清醒。秦朗看到此情此景,没来由的想到了十八岁生日第二天坐在楼梯台阶上的自己。
酒店道路上的感应路灯像被按下的琴键一样依次亮起,周若昀的车就停在酒店的大门口。周若昀走的很慢,主动提出送人的秦朗低头看着踩在脚下的影子,没有发现不时看向他、欲言又止的周若昀。
酒店大门上镶嵌的灯光,让出口处像一座发着光的、倒立着的环形桥梁。两人在灯光下站定。
“都说了,我会游泳。”秦朗说完,笑着指了指将周若昀的肌肉线条完整呈现的T恤,道:“虽然小了点,但是更显身材了。幸亏大家都走了,不然被他们看到,估计有人都要流鼻血了。”
平时两个人看上去身材相差不大,今天周若昀换上自己的衣服以后,秦朗才发现自己的身形明显比周若昀小了一码。
“是吗?”周若昀一瞬不瞬的看着秦朗,神色没来由的正式,说的却是玩笑话,“那你会留鼻血吗?”
秦朗不明所以的看着人,像是在等面前的人给他解释。
周若昀颇为无奈的笑着叹了口气,随即又抬眸看人,神情和他们身后明灯一样的温柔;笑道:“我现在有点同情你的初恋了。”
秦朗瞬间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皱眉道:“什么意思?”
周若昀的唇几乎是在触到秦朗嘴角的那一刹就分开了,以至于秦朗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他也不给人作答的机会,“还有几件事我也要向你坦白:你醉酒那天不是服务生找到的我。你一进酒吧我就认出你来了。你有没有好奇为什么第二次你和我可以在酒吧自如的聊天?那是因为我让工作人员把我们那个区域的音响关了。发现你躲着我以后,我一个晚上会去到十几家酒吧,试图和你‘偶遇’。上一次和你说的那句话也不是玩笑。”
周若昀看着秦朗果然一脸的茫然,笑道:“忘了吗?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新的一段。秦朗,”周若昀果断的抢在对面已经微微张嘴的人之前开口,“我不是要你现在答应我。我只是正式的通知你,我要开始追求你了。”
“我…”
“晚安!”
拒绝的话语也不用想了。秦朗看着后退着、对自己笑着挥手作别的人,不由自主的也抬起了自己的手。
发动机运转声的消失,反倒唤醒了出神的人。兵贵神速,周若昀一连串的动作打了个秦朗措手不及。他如梦初醒的转过身,就看见了身后不远处坏笑着的林彦。
“有情况啊。”
“送朋友。”秦朗不知道林彦看到多少,继续向里走。
林彦跟上,“朋友?朋友有什么话需要说这么久?”
“心理医生行不行。你不出门了。”蝉鸣一下变得聒噪,一走一亮的路灯像是在走跳跳棋。
“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叶涵。”林彦双手插兜,左摇右晃的跟着人,只差吹口哨了。
秦朗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疲惫感突然席卷全身,他感觉眼皮都快撑不住了,“林总,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总之,我和叶导只是好朋友。或者说,叶导是我的恩人。几次三番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我一直很感恩。一般人,可入不了叶导的眼。”
林彦拍了一下秦朗的肩膀,“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认真。说起来,我们两个还挺有缘的。不是我们两个先认识,你们的剧组也来不了我的酒店拍戏。”说完站定,朝人伸出手,“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两人浅尝辄止的握手之后,林彦便告别,转头重新向大门走去。秦朗只想赶紧回房躺下,睡觉休息。明早他就要离开酒店回市区了,叶涵将监制后期的任务交给了他。
失控。
完全的失控。
李雅钧第一次有了想要饮酒的冲动。他没见到这个秦朗一次,他就会见到一个更为失控的自己。
电影复拍以后,他有意识的避免去林彦的酒店。他给自己安排了几乎没有空隙的工作,通过隔断治疗的方法来避免自己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个人。但事情非但并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他已经到了如果不去回忆秦朗的面容,就完成不了自亵的程度。而且这种情况还在愈演愈烈。这些日子,他几乎每天早上都是被肿胀到发痛下身唤醒的。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情况。甚至,仅仅依靠幻想,也变得越来越艰难。
他大可以尽可能的满足自己合理或者不合理的欲望,也可以拥有无数的情人,无论男女;但这些都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于他的理智,而不是失去。
而刚刚,看到秦朗与人在水中相拥的画面,他脑中迸发的想法,失控到让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程度。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秦朗,成为了他此前畅通无阻的理智无法掌控、无法理解的存在。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时刻,也从未面对过这样的自己。他的思维逻辑让他习惯性的优先思考解决途径而不是现象原因。他重新拾起去看医生的念头。而且现在不仅是需要去看心理医生,身体医生看来也非常必要。对,也许就是上次车祸脑震荡后遗症作用,才会让自己出现如此的失控和反常。
汽车就停在酒店的大门外,炭黑的漆色将它和夜色完美的融合。他坐在静谧封闭的后座里,终于让自己的情绪重新归于平静,一抬头,就看到了斜对面的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