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许锦被姜苏送回了家。
许锦和外公外婆一起住，离春闫一中有好几条街的距离，要坐五路的公交，姜苏就陪着他在站牌旁边等公交。
傍晚的冷风吹过来，姜苏站过去，给许锦系紧了围巾。
“还有五分钟就到下一趟车了。”姜苏把手伸进许锦的校服口袋，握住他冰凉的手，“你还在生病。”
许锦垂下眼眸，手指缩了缩。他半晌才说：“公交到了你就回去吧。姜苏，不用送我回去。”
“宝宝。”姜苏说，“你的手好冷。你走路走不稳，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
许锦不再说话了，也不去看姜苏。
傍晚昏黄的光很漂亮，混着一点浅淡的橙红色，连未融的雪色都变得更加剔透好看。姜苏强行牵住了他的手，温热的触感传到他的手心，远处的公交车也赶着最后一点天光风尘仆仆地赶来。
姜苏紧紧握着许锦的手，和他一起上了公交车。
许锦坐在窗边，有些茫然地看着外面化成色块的路灯与车辆。他偏了偏头，发现姜苏正在看着自己。
姜苏清冷的眼眸很温柔，再也没有了一贯的疏离和冷漠，只有专注与爱意。哪怕他知道许锦在两天前被迫与陌生男人发生过关系，他也还是好爱他。
许锦一愣。姜苏捏了捏他的手，趁无人注意时一下靠近了他，在他鼻尖轻轻吻了一下。
“不要想那么多。我会保护你，宝宝。”
五路公交车到站时，天已经差不多暗了下来。暖黄路灯下是藤蔓植物爬过的路牌，斑驳痕迹中隐约能露出几个字：常春路。
路牌后是深深浅浅的巷子与树木，有点以前老胡同的样子。许锦回头看了看姜苏，说：“我到了，不用送了。”
“和你认个门。”姜苏看向眼前错落有致的房屋，他对上许锦的眼睛，带了一点落寞：“宝宝，不想带我去吗？”
“别这么叫我，姜苏。”许锦微仰着头：“你不着急回去吗？父母会担心的。”
“没关系。”姜苏摸了摸他的发顶，“我给司机打过电话了，他晚一点会过来接我。我不和父母一起吃饭，家里的阿姨会等我回去时再准备饭菜。”
姜苏微低下身，手指捧着许锦浸在暖光下的脸。许锦抬起头时，眼睫都被路灯照得近乎浅色苍白，可他的眼睛漆黑透亮无比，安静而温和地看着他。
他语气有点缓，也有点哑：“许锦，你这样让我好想吻你。”
许锦颤了颤眼睛，看到姜苏一下就近在咫尺的眉目。
“可以吗？”姜苏询问他。他的语气好温柔，在喊他：“宝宝。”
许锦收紧了手指，喉咙里刚发出一个肯定的单音节，姜苏就吻了上来。
姜苏用手指护住他的后脑，把他压在路牌上亲吻。他吻得很克制，又全都是喜欢的欲望，他说：“宝宝、老婆。”
许锦喘着气，心里莫名沉甸甸的。他想，姜苏好像真的好喜欢他。
自从他靠近姜苏，在洗手间里被姜苏亲得七荤八素，没忍住点头和他做爱时，他们就都已经完蛋了。
他们不是大人，可也不是小孩子，已经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了。
许锦最终带着姜苏穿过错落的小巷，在庭院的门口看见了等待的外婆。
外婆手里拿着一盒小饼干，远远看到许锦，眼睛都弯了起来：“小锦回来啦？饿了没有，外婆今天烧了你最喜欢红烧排骨。你还带同学回来啦？快一起进来吃个饭，冬天再等饭菜就要凉啰！”
许锦转头看旁边的姜苏，有些犹豫：“都过来了，要进去吃顿饭吗？”
“谢谢外婆。”姜苏从善如流，对老人家笑了笑，“我是小锦的同学，叫姜苏。”
“我听小锦提起过你。”外婆给他们拿毛绒绒的拖鞋，笑着说，“你是小锦的搭档是不是，他老是和我们夸你，说你这好那好的！小锦觉得好，那就是真的很好啦！”
姜苏笑起来，故作惊讶地问：“小锦是这样说我的吗？”
“提过几句。”许锦耳根有点红，垂着眼对姜苏说：“外婆做的饭很好吃，一会儿可以多吃一点。”
外公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老人家耳朵有点不好，看得入神，半天才发现门口的动静。他发现许锦带着同学回来了，喝了两口茶，过去欢迎他们：“小锦回来啦！快带同学去吃饭呀。今天天气冷不冷，外公给你买的围巾暖和的吧？”
“暖和的。”许锦笑着说，“谢谢外公。”
外婆摆好了一桌的菜，刚做好的饭菜冒着腾腾的热气，半碗下去就仿佛可以抚平一切人间不顺心。两位老人对姜苏有点好奇，拉着人不断夹菜，问他一些小问题。姜苏吃着饭，耐心地陪老人聊天说话，偶尔偏头看向许锦时，发现他露出了这两天少有的笑。
许锦会笑，可那些笑总是客套的、礼貌的、不得不笑的。现在这样眉眼弯弯的许锦，才是鲜活快乐的许锦。
就这样下去吧。
姜苏想。只要那些腌臜的事情再也碰不到许锦，不让他知道，他就可以慢慢追许锦，慢慢和他在这样的餐桌上吃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身边老人家的问候声缓慢又温柔，隐约带着电视机的喧闹，可一切都很好，许锦高兴的眼眸里，最后会只剩下他的身影。
许锦第二天去学校时，在抽屉里发现了一枝漂亮的红玫瑰。
玫瑰开得娇艳欲滴，插在他用来写物理笔记的本子里。他一开始没往抽屉里看，把笔记本抽出来时，美丽的花就落在了他的书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