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生日，程现下了大功夫营销，轰轰烈烈地向世界宣告他的成年；十九岁，程现精心筹划，把自己多年积累的人脉——连同父母那份，一起交到他的手上；今年，生日前一天，程现神神秘秘地给了李念一份装饰着蝴蝶结的礼物，叫他过了十二点再打开。
李念好奇得要命，但还是乖乖等到了十二点。阮雨刚下飞机，在车上跟他视频，一起见证这份惊喜。撕开包装纸，里面是个精美的盒子，打开，里面还是一个盒子，再打开，依旧是盒子。
“他绝对是在耍我。”李念冲着手机咕哝，“我就跟你说他是个坏人吧。”
最后，七层纸盒的中间，是一个打火机大小金属盒子，带着四位数密码锁。不用猜，密码肯定是今天的日期。打开，里面装着一张小纸片，写了两行字。
阮雨好奇地问：“上面写了什么？”
李念犹豫了一会儿，在电脑上打开了网页微博，尝试登陆，然后看着自己官方账号的页面叹气，“是我微博的账号密码，总感觉以后得多打一份工了。”
“高兴点儿，说明程叔叔觉得你长大了。”
“我都二十啦，我早就长大了。”
这句话出口，李念才分辨出自己竟是在难过。他突然不想变成大人了。
屏幕里，阮雨下了车，正在跟张叔道别。他飞奔过去开门，一把搂住门外的人。阮雨轻抚他的背，而后又结结实实地拍了两下，“李念，生日快乐。”
李念声音有点闷，“再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闷了一会儿，“我在无理取闹，你不用安慰我，我说出来就好了。”
阮雨把他搂得更紧。
“张叔也打算回老家了。”
“汐月想接着读研、读博，一直做研究。以后大概率就在那边定居了。”
“上次在后台碰到子沐，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
“从十八岁开始，大家好像都越走越远了。”
十七岁，程现送给李念的生日礼物的是绝版手办，十六岁是吉他，十五岁是游戏机，十四岁是漫画书……轻飘飘的少年时代，天空辽阔而遥远，世界好像不会变化。过生日的孩子只需要玩儿得开心就够了。但现在，他长大了。
“以前，对程叔叔、对他们来说，我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儿。现在我是大人了。感觉好像，他们也要离开——不，他们当然还在那里。只是我不能、不能再当孩子了。”
离开长辈的护佑，告别昔日的同伴，他走上自己的前路。好在，好在有人能一路同行。
夜早已深了，两人相拥着跌进沙发里，就这么睡去。
第二天早上，李念迷迷糊糊听到敲门声，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没惊动还在熟睡的阮雨。他开了门，是快递。一个扁扁的盒子，拆开里面有一个木制书签和一封信。
赵莉莉加入了一个公益组织，正在外地出差，寄来了这份礼物以表心意。信里说，书签是当地村落出产的手工制品，雕刻的是生长在高山上的一种野花，在山民的语言里代表勇敢和希望。
过了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快递寄到。阮雨从沙发上坐起来，打着呵欠跟他一起拆开那个巨大的箱子，从半融化的冰袋中间刨出一个稍小的盒子来。再打开，里面是一个个密封袋子，装着各色点心。苏子沐的视频电话随后就到，“礼物收到了吗？小雨，好久不见！全都是我亲手做的哦！你们快尝一尝！怎么样怎么样？不好吃也给我憋着，人家特意为了你们现学的。啊，我要去化妆了，拜拜，生日快乐，小念！你们两个要天天开心哦！”
正好解决了早餐。两人又回房间补了会儿觉，醒了一起去超市买菜，回来阮雨做了三菜一汤，吃完李念去洗碗。今天就这么过去了一半。
门铃再度响起，阮雨打开门，愣了一下，连忙把李正文让进屋，“李念在三楼，我去叫他下来。”
李正文拦住他，“你忙你的，我上去看看。”径直上楼。
阮雨本就是从三楼下来开门的，闻言停住脚步，犹豫片刻回了卧室。
李念正戴着耳机打沙袋。背心被汗水打湿，小臂的肌肉线条流畅而饱满，神情专注，带着勃发的英气。
李正文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这片空间。在被改造成健身房之前，这里已经闲置了多年。他向前几步，让镜子映出自己的身形。李念停住动作，摘下耳机，转过头来看他。
“生日快乐，我有东西要给你。”李正文干巴巴地说完，递过去一沓纸和一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