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和牛奶都喝完，樊晖艺先回办公室，阮雨在原位等魏晓风过来，然后一起找了家餐馆吃饭。他一时半会儿还是适应不了大厅里的人声鼎沸，两人要了个包厢，边吃边聊。
途中阮雨收到李念的消息，跟他说了地址和房间。李念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魏晓风撸起袖子正要抢着结账，被李念一把按住，“姐，晓风姐，我进来的时候结过了。”
魏晓风上下打量李念几眼，带着笑容叹气，“你小子。”站在门口等李念去停车场开车过来，她凑过去撞了一下阮雨的肩膀，“不枉我一直这么喜欢他，真是没看错人。”阮雨轻轻撞回去，“说到底是我没用，让你俩都得想着替我埋单。”还得绞尽脑汁，不愿意伤了他的面子。
“我要抢单是当姐姐的愿意，你想请客下次早说，我点它个十份八份鲍鱼燕窝，你又不是付不起。”
阮雨看着身边人的发顶。小时候她一直比他高不少，总把他放在身边“罩”着。如今两人都长成了，她才到他肩膀，还是一味地想着照顾这个“弟弟”。她很少讲自己的事，但这么多年孤身在B市打拼，想来也并不容易。他希望有那么一天，自己可以不再是那个软弱的小孩儿，不再需要他们的庇护，可以真正为身边的人遮风挡雨。
李念把车停在面前，魏晓风冲着车里抛了个飞吻，大笑着跟他们告别。阮雨目送她进楼，坐上副驾驶，跟李念一起回家。
“今天肯定表现得很棒。”李念笑着说，不知怎么有点失落。
“是啊，你呢，上午怎么样。”
“棒呆了，我构思的桥段还被老师着重表扬了。”
回到家里，阮雨正要去卸妆洗漱，李念拉住了他。“让我再看看，好久没看到你这个样子了。”阮雨任他看，任他伸出手指，隔着几毫米的距离描摹这张精描细画的脸，然后一把捉住他的手，把粉底蹭到他手心里。李念的手有点抖。
“帮我卸妆吧，我累了。”
阮雨脱掉毛衣，穿着贴身衣物仰躺在浴缸里。李念把浸透了卸妆水的化妆棉敷在他的嘴唇和眼眶上，一边轻轻按摩，一边跟他聊天。“我有没有说过，晓风姐化妆技术太好了，化你化得尤其好。”
阮雨顶着化妆棉，尽量不动嘴唇地回话：“下次当着她的面说，她得乐疯了。唔，她可喜欢你了，一直期待哪天能给你化呢。”
隔着湿润的面料，唇瓣的温度透过来，随着话语在指下跳动。李念掀掉化妆棉，把卸妆膏在掌心揉化，然后上手在阮雨脸上按摩。“我的荣幸。下个月Lily要休假，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请姐来帮个忙。”
“只要樊姐这边没别的活儿，她肯定愿意匀出时间接。”
阮雨起身冲洗。李念在另一边洗净了手，用毛巾擦干，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能抱你一下吗？”
阮雨转过来，眼睛没完全睁开，睫毛上挂着水珠，张开了手臂。李念浅浅地拥过去，阮雨抓住他背心的衣物，贴近他，把这变成一个真正的拥抱。
轻浅的呼吸在耳畔交错，沾了水的发梢刺在颈侧，李念把下巴挂在对方单薄的肩膀上，慢慢放松。“谢谢，谢谢你。”
阮雨轻轻拍他的背，没有躲避，没有困惑，没有追问。
李念应该高兴的，阮雨离开这间屋子，离开他，也可以顺利地跟人交流，完成任务，在人群中自由行动，这是好事。比起最糟糕的那些日子，阮雨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惶恐、不安，控制不了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负面情绪。直到这一个拥抱，李念轻轻地把心放下来。
他依旧会在我身边的，因为他愿意。
李念好不容易得了半天清闲，两人缩在沙发里看了一堆爆米花电影，并打算把晚上也这么混过去。如果不是程现突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满肚子抱怨，不情不愿地收拾出门，坐到程现办公室里，在看到屏幕的那一刻傻了眼。程大经纪人把笔记本电脑转回去，笑眯眯地看着李念掏出手机打开微博，语气凉凉地，说不准是夸奖还是讽刺，“不错啊小念，都会给自己造话题上热搜了。”
李念臊眉耷眼，“这，我没想到他们能认出来。”
“傻小子，真以为全是粉丝偷拍啊？春华门口是啥地方？你出来直接往地铁站走，屁股后面不跟狗仔才怪。”程现嘿嘿一笑，“晖艺妹子够意思，跟这些‘老熟人’打过招呼，喏，”他递过来一个文件夹，里面都是没发出来的照片。
李念翻着翻着，眉头紧锁，指着其中一页，“这是怎么搞的？”不知拍照的人哪里来的通天本领，在拥挤的地铁车厢里也能找着这种角度。隔着虚化的人影，背着书包的学妹被挤到他跟前，看着竟然像是一个拥抱。
“你跟我发什么脾气？”程现绕过桌子，拍拍他的肩膀，“当公众人物就是这样，去哪儿都有人跟着，一举一动都容易被误解。我是希望你能更谨慎一些，但再谨慎咱也是人，做不到无懈可击。今天叫你过来，是想让你知道，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重要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处理。我收到的照片不计其数，大部分都不用管，小部分要拦一下，还有一些就是要让人发出来。”他再次把笔记本电脑拖过来，屏幕上是李念官方微博账号的后台页面。“你也看到了，该放的照片已经放出去了，舆论走向还不错。下一步呢？作为当事人你该说些什么？”
李念的微博一直都是程现在掌管，日常运营由宣传助理负责，他本人连账号密码都没有。如今对着这行“有什么新鲜事想分享给大家”，思考了许久，打下一行字。“你们是怎么认出来的？！【嘘】多谢大家一路都没有拆穿我。看来下次要加强伪装了。【墨镜】”
程现站在背后看他打完这行字，吹了声口哨，揉了把他的头发，“发吧。”
点下发送键的时候，李念感受到了久违的紧张。
程现打了几个电话，坐回办公椅上回消息，接着他挑了挑眉，给李念推了一条微博过去。李念点开，一个叫做“圆圆皮卡皮卡”的个人账号，头像是今天早上新鲜出炉的那只兔子，刚刚在他的超话里发了一条图文，描述了今早跟“学长”的偶遇，语气里充满梦幻的粉红色泡泡。李念也终于得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了，有一学期两个班的体育课排到了一块儿，当时还在高一的女孩儿们常凑过来围观他打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