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过的黑拳场对赌赛并不会因为瀑青枫的祈祷就取消。
封行之对此倒是没什么想法,他知道,该来的躲不掉。
为了以防万一,他在比赛前找到瀑青枫,给他安排之后的事务——如果自己真的回不来,不用太伤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意气用事,按照部署的计划行动就好,敌对势力肯定会想办法来抢帮派的资源,这个时候组织更加不能乱;当然,封行之对自己的实力也有自信,所以他此行的重点是计划将一些势力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包厢里腐朽的霉味搞得一夜没睡的瀑青枫昏昏沉沉,头顶昏黄的灯光慈悲的照下来,纵容的让几只小小的飞蛾胡乱的绕着,他只觉得外面漆黑的狭长甬道似乎带上了某些阴暗的怜悯,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不自量力的他们看,本就潮湿不堪的天气混杂着对面人凛冽的嗓音,冷的瀑青枫心脏都不能跳动,于是,输送到全身的血液都麻木的刺骨。
封行之的语气是他前所未有的严肃。
外面又有一个失败者被拳手和疯狂的观众当场肏成烂肉,观众席上爆发出残忍的哄笑和喝彩,像是一阵阵刽子手的耻笑,彻底激怒了瀑青枫。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冷静的分析无关紧要的利与弊。
说到底,瀑清枫也只是一个17岁的少年。
他来地下城不过4年多点的时间,从小成长在优越却处处勾心斗角的家族,这个少年过早就学会带上花言巧语的面具做事,他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没有脑子,相反的,作为黑猩猩兽态的继承者,他的思维能力和智商是天生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类人。
听到他的话,他猛的站起来,“不行,要想个办法。”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封行之,企图说服面前这个人,“要不把这个家伙还回去?然后我们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那个叫小红的孩子就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垂着头,刚刚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虽然年纪小,但他也不是不懂事,来这里的几天时间里除了一开始的惊慌,他也开始慢慢的学着适应这里的规则。
要结束啦,小红默默地想着,但是起码这几天过的还不坏。
他也不想这个人因为救自己而死。
来这里十几天,小红也慢慢的了解了这人的性格——对自己盲目自信到了有点自负的程度,但事实上,判断从未出错的他像是一台机器的核心,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下严密的运转。
“别天真了,青枫”,他说,语气像是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真要死了,那也是我的命。”
——“不过就算是优胜劣汰,我从来都不会是被淘汰的那个。”
封行之摸了摸小红的头发,细软的触感让他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外面已经传来了下一场报幕的声音。
依旧是熟悉的、无比自负的声音,那种理所当然的感觉极大程度上的安抚了瀑青枫,他这是也已冷静下来了,他知道不能意气用事,现在能做的就是把损失降到最低。
外面报幕的甜腻的女声已经叫到封行之的名字了,被点燃的观众席瞬间跟着喊起来,声音像一道又一道的浪潮涌进房间。
封行之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护手,走了出去。
直到他的人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瀑清枫惊觉封行之话里这场豪赌的关键。
“小枫哥,那个哥哥会赢吗?”
打电话安排事务的瀑清枫回过头,看到拉着自己衣角紧张到小脸煞白的孩子,没好气的说,“什么哥哥,那是为你命都不要的爹。”
说完觉得话又太重了,艰难的想像往常一样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如果你爹这次命大,记得之后好好的孝敬你爹。”
“我会的。”
瀑清枫身后传来稚嫩但又异常坚定的回答。
站上擂台的封行之已经完全没有了那副收起棱角的样子,他抬起右胳膊习惯性的从肩膀活动到指尖,感受着骨骼发出的摩擦声,身体像是受到感召,爆发出他所需要的力量,他像是紧盯着狮子到手猎物的鬣狗,深不可测的眸子锁住自己的目标,准备一击毙命。
——依旧是所有人都熟悉的那个歹毒的对赌“疯狗”。
自从封行之站上这个擂台,他就就没有下去过,车轮的对手一直在换,而他就纹丝不动的立在最上面。
他的身价在短短的时间内翻了几百倍,拳馆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为自己卖命的封行之无疑是赚钱的最好工具,看看这些疯狂的赌徒,自己很快就能彻底成为地下城里最大的黑拳馆运营的势力了,到那时候......拳馆老板眼中划过一丝精光。
——地下城核心的实权人物也该换换血了。
为了节约精力,封行之一改往日负伤最小的打法,都是拼着要受伤的狠劲直接打碎对方的骨头。
又一个被他砸碎头骨的拳手被抬了下去,发狠的样子让台下被血液溅到的人打起了寒颤,红白交织的半流体很快就被清扫了下去,封行之靠在台侧,由着来观赛的瀑青梅给自己擦汗。对赌比赛不会有长时间的充足的休息,因为他是连穿的擂主,每天会有额外的两个小时来休养生息,三天的对赌并不是打三天,而是打完所有拳馆带来的的人为止,所以封行之只能借着每场换人时少的可怜的时间休息。
这些人虽然强,但是还没有到达让他束手无策的地步。
白色的护手绷带早已经被血液染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台下火热的气氛因为又有人被封行之撕开喉咙变得沸腾起来,封行之身上的衣服也因为过度战斗破烂不堪,他暗暗的掐了一下手心,分出一点注意力来调整不太稳的呼吸。
被对方钩爪抓伤的后腰还在渗着血,巨大的伤口狰狞的外翻着,而他本人脸上仍旧是一副阴沉的样子,好像那伤口不是在自己身上一样的冷静。
对方眼看暗算得了手,借此机会全力再攻过来,封行之敏捷的往后一滚,险险的避开了对方的攻势,巧妙的用胳膊肘支起身体倒翻起来,脚尖勾着对方的钩爪,借着回收的力量腾跃而起,趁着对方力竭需要护头,封行之直接在空中鹰踏改势,毫不留情的就是一个狠毒至极的鞭腿。
凌厉至极的破空声响起,对方肥硕的身体瞬间被高高甩起,又软绵绵的落到地上,挨了一下封行之鞭腿的脊柱已经彻底被力量碎成渣,他瞪着怨毒的眼睛,趴在地上控制不住的大小便失禁,然后被管理人员铲下去。
两天时间过去了。
即使是封行之,也有点撑不住这种高强度的战斗,但好在还有八场比赛,这场对赌就结束了。
每天休息的时间被大大的压缩,拳馆里被下了药的饮食他更是碰都不敢碰一下。
他脱下衣服,简单的用干毛巾擦了擦伤口附近的污渍,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瀑青枫已经安排好了帮派,此刻接替了妹妹的工作来照顾封行之,看着封行之这一身伤也没有了玩笑的心思,招呼旁边的小红一起给封行之上药。
全身最严重的伤就是之前后腰上被钩爪暗算的伤,创口又深又大,两个人都不敢随意下手,只能先处理其他相对比较轻的伤。后腰的伤口随着打斗早就无数次崩裂过了,混杂着尘土、汗水、血水以及其他粉末的残留物已经开始从深处发炎,泛黄的脓血和不干净的血水从不完整的血痂旁边流出来。
封行之此刻感觉自己的状态有点奇怪,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所有的伤口都在隐隐的发热,连带着四肢的骨头和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的意识突然对自己身体有了一种奇怪的陌生感,他不动声色的拉过旁边的小红,为他暖了暖手,冰凉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开。
“没办法了,瑶瑶和青梅还在坐镇帮派,我的包扎技术虽然一般......”瀑青枫咬着牙说道,这个伤口这么严重,他不确定自己的包扎技术行不行,“而且现在也来不及叫她们了,时间来不及了。”
瀑青枫感受到手下伤口越来越热,以为是伤口发炎带起的高烧,心一横,用被火烧过的铁皮使劲刮掉腐烂的地方,三两下消毒包扎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