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李清寒的声音低沉而磁性，暗鸦蓦然睁眼，看见李清寒故作困惑地看着自己，脸唰地红了一片，只见两人挨得很近，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瞳孔互相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没…没有。”暗鸦大气不敢出地看他，为自己以为李清寒要亲吻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眼底也染上了几分彷徨，身子动了动就要往后退去。
李清寒哪能看不透暗鸦在想什么，他抓住暗鸦的肩，侧过脸吻了上去，看着对方惊异的眼瞳和变得更加滚烫的脸，莫名生出几分满足之意。
湿濡的舌尖挑逗着口腔，追逐着另一方纠缠，暗鸦又闭上眼，感受着这个吻，逐渐深入，愈演愈烈。
“就这么喜欢？”李清寒分开唇，看着暗鸦的眼神迷蒙，像是喝醉了似得，戏谑道。
暗鸦木木地点点头：“喜欢。”
沉默了片刻，李清寒忽然不自然地倾了倾身体，呼吸粗重。
“陛下？”
“嘘，朕硬了。”
“……”
过了不久，小桂子就呈了饭菜上来，李清寒的口味偏平淡些，平日里吃的也都是些普通的家常菜，今日却吩咐了御膳房多做了两道荤的，一道烧鹅，一道烤乳鸽，色泽鲜艳，香气扑鼻，放在一堆素菜里格外亮眼。
暗鸦了解李清寒的饮食习惯，所以知道这是李清寒特地为他准备的，顿时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坐啊。”李清寒先坐到桌边，却见暗鸦仍踌躇在一旁。
“这…这不合礼数。”哪有暗卫和皇帝同桌吃饭的？
“你与朕做过不合礼数的事情还少？”他夹了一只烤乳鸽的腿放到了暗鸦的碗里，“快坐下，是想让朕等你不成？”
“谢陛下。”暗鸦听了连忙坐在他的对面。
两人就这么吃了一会，一开始暗鸦还放不开，后面见李清寒神色如常，便也渐渐地放松下来。他平日里话就很少，吃饭的时候更是安静，夹菜的动作也小心翼翼。
还是李清寒先打破了沉默：“你平时除了训练还会干些什么？”
没想到李清寒会在吃饭的时候同他讲话，暗鸦愣了一下，回答道：“除了训练，便是执行任务。”
“那除了执行任务呢？”
暗鸦思考了一阵子：“巡查，守在陛下身边。”
良久，暗鸦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叹，他不解地看着李清寒，不明白他为何而叹息。
“你，没有一点喜欢的事情吗？”李清寒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看他。
“能为陛下效力就是属下喜欢的事情。”暗鸦说。
他是为了李清寒而存在的，只要能守护在李清寒身边，他就知足了。
李清寒有些郁闷地看着他，半晌才悠悠问道：“那在暗处看着朕的时候，你会想什么？”
“会想，陛下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皎洁而遥远。”他如实说道。
或许恰好是李清寒带走自己的那天，天上的月儿又大又圆，他才会有这么深刻的感受吧，每当他看向李清寒的时候，都无可避免地想到那天他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副雍容华贵，可望不可即的模样。
这话听着像情话，惹得李清寒的心跳快了些。
“这种话说出口……”李清寒本想说也不知羞，不知想到什么语气一顿，又拐了个弯，“甚好。”
吃过饭后天色也渐渐晚了，李清寒又批了会奏折，暗鸦就坐在一旁看着他，摇曳的烛火照亮了李清寒认真的神色，他提着毛笔写字，每笔每划都遒劲有力，看起来一丝不苟。正所谓字如其人，李清寒也如其字般严谨细致。
香炉放在一旁吹起缥缈的烟雾，就这么看了会，寝殿里安静得让暗鸦恍惚地想起过往。
小小的院落里，两个身影挨在石桌边。他起初并不识字，所以李清寒拿着书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怎么念，向他解释字的意思，李清寒很聪明，明明没去上过学堂，却对书上的东西倒背如流，而他很笨拙，读过的字会忘，李清寒却有着不似平常孩童的耐心，从未责骂过他，反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他，直到他会为止。
每当风起时，院落的梧桐树会沙沙地晃起来，李清寒鬓边的碎发会被微风吹散开，他会忍不住分神去看李清寒的脸，好似要将他认真教诲自己的模样永远地刻在心中。
那时的他总想，书中说的神仙美丽而温柔，为贫苦的世人带来福泽，而李清寒让他有了家，给他吃穿，还教他识字，那李清寒不就是自己的神仙么？
若是能报答李清寒，哪怕用上自己的性命，他也是愿意的。
李清寒批完奏折，写完最后一笔，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见暗鸦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眉眼弯弯，唇角带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顿时觉得有些好笑：“看什么呢？”
蓦然回神的暗鸦忙低下头：“只是想到了从前陛下教属下识字的事情。”
“从前么？还真是有些怀念，”李清寒的瞳孔涣散了一下，然后向他勾了勾手指。
暗鸦会意坐到李清寒的身边，只感觉肩膀一沉，李清寒的脑袋就靠了上来，柔顺的墨发一直垂到了他的手边，他顿时像块木头一样不自然地僵住了。
“朕偶尔会梦见从前，只不过都是些梦魇，”李清寒的语气平静如水，“母妃在朕面前被带走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朕的眼前，不断地提醒朕身在帝王家，没有权利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陛下……”暗鸦想出声安慰却又笨拙地不知该说什么，没想到自己会勾起李清寒痛苦的回忆，觉得有些愧疚不安。
李清寒的神色却是十分平淡，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可是朕也没忘记开心的事情，教你识字看你慢慢学会的样子，一起吃从御膳房里偷出来的糕点，过节时让你用轻功带我去苏江边看烟火，听你讲从前流浪的故事，很多很多……”
他轻轻闭上眼，像是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那些曾让他刻骨铭心，却又有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忽然清晰了起来，仿佛就在自己的眼前。
暗鸦也悄声说道：“属下也没有忘记。”
他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暗鸦轻轻侧过脸去看他，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安静地靠在自己的肩上，卷翘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而颤动着，他的皮肤很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般令人移不开视线，他睡觉时总下意识地皱眉，让人想要抚平，看起来却又毫无防备，少了几分白日惯有的威严。
暗鸦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很不真实，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腹隔空描画着李清寒的眉目，却不敢触碰他。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嗓子眼般，他甚至害怕自己的心跳声将他吵醒，他紧张得手心出了汗，湿濡而温热。
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暗鸦想。
然而李清寒只小憩了一会，又睁开了眼睛，他见到暗鸦乖乖给自己靠着的模样，勾唇笑了笑：“该沐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