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利在怀中人眉心印下一吻，清理好两人的身子，沉着眉眼的男人一把抱起沉睡中的人骑上循声回来的马缓步走下山顶。山脚严阵以待的军队在男人一声令下后飞速消失在了树林后，明明足有五百人，马匹奔跑时却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
13
太顺利了——
如果不是才刚踏上殿前的最后一级石阶，董荣根本想不到从柔然草原到皇宫太极殿的路程会如此顺利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手中长剑茫然地反着日光，一如它的主人。男人与他并肩站在殿前，高悬的明日落在碧瓦溅起一片金色的碎光。
董荣默不作声打量一圈，兀地拧起眉头心底竖起十二万分的戒备。这里阴谋流露的浅显而易懂——面无表情的侍卫和太监似乎全都对他们视而不见，所有人只垂着头一动不动立在原地，如同眼前齐整的异族入侵者和突然出现的前任将军只是皇宫内的寻常一景。
余光看了眼身侧的柔然可汗，两国战争某种程度是因他而起，何况这次硬闯皇宫本就是他的仇，若男人因此受伤……董荣握着剑的手缓缓绷紧。
殿门毫无预兆地打开，扰乱了董荣的思绪，他甚至看到小太监陡然松气的起伏。满脸谄笑的贴身大太监笑意盈盈地迎上来，就像是董荣依然是花国受人敬重的大将军一般。
“董将军。”大太监身子微弓，脸上依旧贴着一成不变的谄媚笑容，“您这是带着柔然人来投诚？陛下见到定然龙心大悦，杂家明了您绝不会叛国。”
“……”本应这话升起的怒火此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冰般凝固，董荣眉头紧紧促起，若说从以前他是对这些宦官有着浓重的不喜，那现在就是深深的忌惮——有谁会对带着整整五百人马打进宫里的人依然言笑晏晏。
董荣压住心底的不适，手中剑锋化作银龙斩碎殿门，厉声喝道：“废话少说，今日要为我无辜丧命的同袍百姓要一份交代！”
“噌——”
数把护刀应声夺鞘而出，锋利的刀刃直指殿前二人，转瞬之间一场血战似乎不可避免。董荣自然无惧，只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尖细的嗓音怒斥：
“不得对大将军无礼！”
太监脸色肃然，袖袍一甩，侍卫的刀再度安静下来，常年存活于宫中的老人转脸又是笑容满面，“请，大将军——陛下等您多时了。”
骤然变换的脸色令董荣无故生出一丝不安，他下意识向男人靠近两步，紧贴在男人身上的手寻找着令心中安定的热度。
十指交缠的亲密给耳根带来一抹暖色，董荣长剑一挥，大步走进殿内。
远处屋檐下。
仙娘收了翅膀落下，惊起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却有一只独树一帜的用黝黑的小眼睛紧盯着苍鹰，不怕死地凑了过去。
鹰也不恼，只是用着堪称怜爱的眼神注视着麻雀踉跄的前行。它一副还不太熟练自己身体的模样，不远的距离走的磕磕绊绊，最后似乎被什么一绊脚下不稳，啪的掉下了廊间横梁。
“嘶——”花君揉着屁股嘶嘶抽着冷气，目光无奈地看向罪魁祸首，“仙娘，也不必如此作弄我吧？”
鹰脚爪一松，化作个冷艳女子落到地上，黑纱从半空悠悠荡下，划过眼尾的白色图纹。仙娘轻笑两声，身形未动，无形之力便托着花君起身，“走了。不是还要替你家将军捉住那皇帝的心肝儿吗？”
花君顺势站起，拍拍身上的灰尘，三两步跟上仙娘的步伐。皇宫大的厉害，他跟着绕了几个弯便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路，看着前方身影毫不犹豫的脚步，花君迟疑着问道，“仙娘……怎么像是来过此处一般？”
脚下步伐微微一顿很快便被掩饰过去，仙娘睨了眼面容姣好的人，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口答道，“搜寻过奴才的记忆。”
是这样吗？花君虽点了头，却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即使他才用女巫的力量化作麻雀随着鸟群进了皇宫，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股力量并没有如此功效，可仙娘又为什么要撒谎……明明已经知晓了他女扮男装，同她一样是世上仅存的女巫后人，为何还是不愿倾诉真相？
花君心中裂开一道伤口，怀疑从中生根发芽——许多事只是她蒙蔽着自己不愿意去想，可细细想来它们的发生又是如此巧合。她目光在仙娘高挑的背影上久久不能移开，最后的一个亲人和将军的夫君，真的是在无私的帮助他们吗……
“到了。”冷淡的声音如同高傲的鹰般冷傲无双，令人不禁想到若是这样的声音揉杂进几分甜腻又该是怎样的撩人心弦。
花君收回凝乱的思绪，将视线投向面前的宫殿——虽说是宠妃的住处，外表看上去却也没任何别致特点，同别处一样的金碧辉煌，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花君轻叹一声，毫不犹豫闯进了殿内。
精美的华服隐隐藏于月白的云纱后，身姿姣好的女子半倚在软榻上。殿外的喧闹似乎没有给屋内的岁月静好带来半分影响，花国的贵妃娘娘藏在屋内悠闲而安然地翻着古籍，甚至对着闯入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声音柔得不可思议，“你来了？”
花君一顿，面上血色瞬间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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