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使一贯看他不顺眼。
虽然流落异乡,被囚成禁脔确实很可怜,而这个漂亮少年将林月当成了部族的母神所以举止亲昵极尽依恋也可以理解,但副使就是看他不顺眼。
可他同时也是本案最重要的证人,只有让林月安抚他,才能获得更多情报。
从最初的“试我”开始,他与她已经在这条离经叛道的路上共同走了太远。副使原本认为,他们都是出于私心,想要在对方身上索取到某些好处,才这样亲密相伴。可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不仅习惯了她给予的情事,还习惯了独占她的目光,生出了得失心。
他还意识到,林月一直都是招少年人喜欢的。
那些有了男子的骨架但还未来得及完全长开的少年,那么年轻,修长纤美,细腻清秀,宛如瓷瓶。相比之下他就是一口泥塑的瓦罐。被经年风霜侵蚀,粗糙而笨拙,有着压制她的绝对力量,只是选择臣服在她身下。
不会说讨巧的话,不会那些追捧姑娘家的手段,那么沉闷无趣,只知道听从她低声的命令:张腿。
他和那些少年都不一样。
是否林月一度也是偏好他们这样的呢?副使不得而知,也隐忍着不愿去问。他冷静地想,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质问她任何事。因为他们彼此都没有给过对方任何承诺。迄今为止他的所有行事,都不过仗着她对他的缱绻私心。
只是心底压迫着一股荒谬冲动:他想要铲除这些小子。
少年在她面前总是显得很乖,乖得令人怜爱。副使鹰爪般的大手掐着脖子将他抵在阴暗角落的灰墙上时,这位少年眼底的冷静和狷狂却令人意外。
“我,和你,没什么不同。”
被囚禁的日子里,他学会了中原话。断续而简明,倒和副使的说话习惯没什么差别。
他的言下之意是,既然你可以和她上床,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们都了然于心。
他比其他人都更敏锐地察觉出这位侍卫副使与随行药师,他的母神之间,绝不仅仅是行事默契,更有性事的默契——他们一定有肉体之欢。他甚至问过母神——伏在她膝上,弯着眉眼虔诚地问她,那个副使,是您钟情的祭品吗?
如果她说了是,他一定会学成他的样子。
可她的母神愣了愣,只疏离地淡声说,不是。
而副使——他也比其他人都更敏锐地察觉出,这个少年潜伏滋长的别有用心。
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恨恨加重了力气,他的眉本能地皱起来,眼底却露出看着同类一般的包容与温和,浸着生寒的笑意微微仰视他。
“不一样。”
副使冷冷地睥睨他,道。
“你是被男人操惯了。”
侍奉玩男人的男人,和侍奉玩男人的女人,有多少差别呢?至少在少年看来,没什么差别。
副使却似乎斤斤计较。相信他讨不得她的欢心。
事实真是这样吗?
他真的如此确信他不能讨得她的欢心吗?
若他坚信不疑,为什么还会在林月孤身赴约的此夜辗转不安呢?
林月还是没有回房。副使披着夜色又出去巡逻了一圈,强迫自己不要惦记这件事。再踏进自己房中时,还是不可抑制地沉闷郁结,站在床榻前,沉默着慢慢解开衣衫。
夜太深,早已该睡了。
忽然一双手浸着寒意无声无息地从他身后缠了上来。像蛇,幽幽抱住他腰身。同时贴上来的还有他掩饰焦灼但焦灼等待了一晚上的熟悉气息。
副使的眼睫颤了颤,却执拗地不肯回头,与她僵持。
林月低头轻轻落了一个吻,印在他肌理矫健的宽背上,沿着脊骨的弯曲陷落,轻轻地重叠地吻他。嘴唇的触感其实被宽厚肌肉隔绝了太多,但她唇上温暖似乎径直渗透进他肌理,在经络血脉里蔓延,像一种毒,幽幽地逼近了心脏,伺机而动。
高大的男人仍旧沉默不语,微微垂着颈站着,背对林月,但任凭她动作。
哄副使对于她而言是驾轻就熟的事情。
此时更加简单,因为他其实只需要一句话——
“我没有和他做。”
林月低声道,温和平静。
被她抱着的男人蓦地偏了头,入神听她的一字一句。
“我只要有副使,就够了。”
他沉默片刻,然后转过身,长臂一伸,将他的药师牢牢抱进怀里。
大犬又趴在了她肩上。
“我明日告知殿前司,将他移交。”
副使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