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喘着气,抹了把脸颊上的血迹,坐在边上调整呼吸和心跳。
这处石道迷宫最终成为了两只血尸的葬身之处、分尸之所,张起灵那只被砍掉了左肩膀和脑袋,姜黎这只则切断了手脚与脖颈。没办法,这种本来就是死物作祟的东西,不分首就能由尸气与怨气吊着。
张起灵没像姜黎这样休息,而是蹲在两只血尸残骸那边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的上衣在姜黎再遇见他之前就不翼而飞了,此时血迹之间浮现出只青色的麒麟纹身。
好像第一次遇见张起灵的时候,他也是这幅模样,明明身手这么厉害,却总是能把自己搞得很狼狈。张起灵研究血尸,姜黎就装作是研究那纹身,但其实他思绪早飞远了,在琢磨着一个时间差的问题,继而又引出诸多联想。
他在思考,张起灵是什么时间遇见第二只血尸的,他真的跟血尸纠缠了这么久?他是吊着第一只血尸然后去做了其他事情,所以又招惹了一个?
如果张起灵对这个墓里的什么东西有所图谋,那必然是鬼玺了。不过他不是失忆了吗,还记得鬼玺的事?记得鬼玺和青铜门但是不记得……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姜黎的思考,他目光上移,看向张起灵的双眼,问道:“伤着内脏了?”
张起灵摇头,他没咳血,大概没有伤这么严重。
“你不歇会儿吗,等会还走迷宫呢?”姜黎又问。
这次张起灵倒是开口了,但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能听见什么吗?”他指着他面前、两人之间的那些残骸。
“嗯?”姜黎第一反应觉得他在说啥,但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抬起右手,放到耳边,且道,“麻烦你屏息或者稍微离远些。”
张起灵大概是考虑到自己也才剧烈运动完,选择了起身退开。姜黎就这样以侧耳倾听的姿势,走近几步,听了片刻,闭上双眼又往前几步,踏过一些残骸,最后停在了其中一只血尸的脑袋前,缓缓俯下身。
本应该毫无生息的头颅里似有似无地传来些许极细微的动静,姜黎不由地又要更凑近一些去听,却突然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姜黎猛然转头,正看见他的发尾还留在张起灵的手心。
“要碰到了。”张起灵解释道。
“谢谢。”姜黎把自己的头发扯回来,长发有些时候是不太方便。
等他回过头想继续听,便见一只青色的小尸蟞有些艰难地从那脑袋下面的缝隙钻出来,然后窸窸窣窣地一溜烟儿跑远了。
咦?
姜黎干脆把头发盘起来,再重新俯身听了快一分钟,也没再听见不对劲的声音,只能无奈想,那倒霉尸蟞竟然被血尸压底下了以至于都没来得及被张起灵吓跑。
这样看来,张起灵耳朵也挺灵的,不过也是,毕竟很多机关都需要靠辨声来判断位置与运转方式。
待姜黎重新站直身,便问道,“这脑袋里应该有什么吗?”
伴随姜黎声音的消散,石道里陷入了寂静中,等张起灵好一会,这位才叹了口气,终于没有再绕开姜黎的问题,而是说了个看似有些莫名其妙的答案。
“‘长生药’。”他答道。
长生药,在脑子里?在血尸脑子里?能发出动静而被听见的“药”?
长生药……
长生……?
姜黎忽然觉得自己胃里好像反起酸来,连带着食道也有了灼烧感。他莫名地开始咽口水,但唾液仍不止地大量分泌。他有种好想呕吐的感觉。
是因为“药在脑中”这个猜测?可他以前遇见的诡事怪事也不算少,怎么会有这种条件反射般的反应。
张起灵也看出不对,“你怎么了?”然而完全被无视了。姜黎在抗拒着不适的同时还在头脑风暴,都听不见周边的声音了。
——就是因为“长生”啊。
姜黎终于忍不住冲到一边扶着墙干呕起来。还好他今天除了巧克力和水就没吃过其他的,不用再给墓里添东西了。
干呕一阵,又变成了咳嗽。姜黎咳得震天动地,却也不像是被呛的,就是干咳,想要咳出什么东西似的。咳得连张起灵都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过来帮他拍了会背。
等姜黎终于压下身体的不良反应,他原本清冽的声音都已经嘶哑了。他看向张起灵,双眼里含着不知道是咳出来的生理性泪水还是什么更复杂的情绪,以一种莫名的语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