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祥泽打开随身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一个木盒,安置在墓前。
“这是什么?”
“我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只有江祥泽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那是一条手链,是他母亲的嫁妆,从小被他带在身旁,这些年来就像一个怎么也挥之不去的诅咒围绕着江祥泽,他无法丢弃,就像他无法做到于往事和解,但现在,他只想把前半生的情感归还于山林,也不再去想以后的事。
男人时不时回望,木盒在视线中渐渐缩小,最后消失于一点。
走出山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男人拿出一把钥匙:"如果不介意的话,今晚住下来吧,这是你妈妈房间的钥匙,她房间到现在还是很干净,我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去打扫的……"
“没有意义。”江祥泽的脸冷若冰霜,“你现在和我说的这些话,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还恨我……”男人又露出了,江祥泽最憎恶的,那副懦弱又歉疚的眼神,好像只要摆出了这样的表情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所有错事正当化,就像在说“我不是有意为之”,这样最让人恼火。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恨你?”江祥泽的表情逐渐转变为嘲弄,“你觉得我应该因为你勾引我妈所以恨你?还是因为你让她抛弃我才恨你?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早就不配被我恨了。”
傍晚的风带有乡野间特有的草木和泥土气息,温热地吹在江祥泽颈间。男人望着江祥泽,就好像在看着一件无法触摸的珍藏。
一开始就是错的,陷进去后也只能一错再错。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眼神无光,嘴角和眼角都有淤青,脖颈修长,衣衫单薄,毫无怨言地坐在那里,就像一块柔软的土地。他那时是村里的知青,迟迟等不到回家的答复,在等待中冷却了希望,他和村里的人相处并不愉快,每天被困在老破小的宿舍和一望无际的山野里,直到遇见了她。帮村里人搬东西的时候,他透过半掩的工厂的门,看到了被包裹在厚重工作服和成堆布料下的她,她就那么坐着,不和别人说话,沉默得和机械声轰鸣的工作间格格不入。明明只是看了那么一眼,他却有了偷窥般的负罪感。他那时的感觉是对的。
后来再见到她是在村里的晚会,她丈夫不在她身旁,她搬了一把椅子,缩着身子倚靠在墙角,平静地望着被灯火点亮的天空。
他像着魔一般地走上前去,同她说话,然后他们一起逃离了那里,躲进了夜色。芦苇荡穿梭着无数的蛙鸣,他们走在田埂上,温热的手心渗出了一点汗。
他那时很难分清现实和梦境的边界,就像他觉得把他遗忘在这座乡野的现实比梦境更加疯狂。精神恍惚的他有天又如约和她在河边碰面,天色还没完全变暗,透过河面的倒影,他发觉了自己那张孱弱的,无可救药地陷入了爱情的脸。
她抚摸着他脸颊的轮廓,眼神比平时更加忧郁。落日沉入林海,他抓紧了她的手:“和我走吧。”后来他承认,那只是出于害怕,出于任性才说出的话语,实际上他毫无计划。
她任凭自己的手被他攥紧,因为她知道这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怀孕了。”
她的脸和现在江祥泽的脸重叠,那时的紧张感又让他心悸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再说什么,就如江祥泽所说,言语其实没有意义。
“你其实,和她长得很像。”他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江祥泽愣了一下,但还是回应他:“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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