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类是个例外，他听见了，听得明明白白，可他却哭了，在感觉到眼睛酸痛的那一瞬，赵祈安马上捂住了嘴，衔川还压在他的身上惬意的摇着尾巴。他极力让自己不要发抖，克制着泛起铁锈味的呜咽，泪水滑进人鱼冰凉浸湿的头发里，赵祈安压抑过后疲惫的闭上眼睛。
人类在心里对自己说：很好，就这样…不要被看出来…
没有人知道，在赵祈安逃离赵家后的日夜里，他被人鱼的梦魇缠绕，整整两年，他几乎没睡过几个好觉，到最后其实他已经记不清人鱼的样貌了，连在梦里都看不清了，可他记得人鱼对他说的话。
“你身上流着肮脏的血脉，每次靠近你，都让我作呕。”
他曾经在梦里一次又一次的向人鱼哭喊自己不脏，是真的喜欢他，可人鱼从来都只是跳进大海，任凭自己如何呼喊都没有回头。
在没有尽头的噩梦里，什么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人鱼的面容会模糊，礁石下的海水会消失，但只有这句话，只有这句话不会消失，像是一次次被打磨的刀，刃面越来越锋利，把他那点欢喜割的面目全非，然后滋生出恐惧，夜夜围绕。
如今的这句不知真心还是因为情欲上头而讲出的喜欢，他已经不需要了。
随着这个念头升起，之前被人鱼拉进深海里的恐惧居然也消减了。赵祈安扯起嘴角，海面之下的人类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横竖一条贱命，人鱼既然要，那就拿去吧……就当做是那句“喜欢你”的酬金，让自己看开了。
泡泡随着水流飘荡，衔川也没有继续去操控，不知不觉的，泡泡就撞进了一大片水母群里。
海面之下的水母呈现出漂亮的肉粉色，长长的须摆滑过膨胀的泡泡，看着特别的梦幻。赵祈安忍不住探出手去触碰，谁知手指刚穿过泡泡接触上水母，泡泡突然破开，海水拥挤着灌进了人类的口鼻里，赵祈安下意识的挣扎起来，而抚摸过水母的手指更是一阵酥麻的刺痛，像是电流一样直接让他的一只胳膊麻痹。
没了泡泡，人类就这么没防备的和人鱼分开，赵祈安疯狂在水下摆动着身体试图自救。粉色水母在赵祈安的身边游窜，光裸的肌肤被数十只水母毒蛰，很快毒素蔓延到全身各处，电流一样的剧痛席卷全身，赵祈安僵硬着身体，缓缓坠进从海里浮游而上的水母群。
他紧闭的口鼻因为失去了控制而张开，海水灌入身体，每寸骨骼都被深深的刺痛，此刻海水变成了搅拌着的水泥，沉重的覆盖上他的躯体，封住他的感官，带着绝情的冷漠把他拉入漆黑的海底。
在赵祈安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看到沉睡的人鱼身边漂浮着如同浅色花瓣的水母，美好的像一幅画。
被毒到迟钝的人类想着，不知道…他会不会被蛰伤，不过，他是那么厉害的人鱼，应该不会的……
水下，猛然间被打扰的衔川睁开眼睛。他看着四周飘荡的水母群有片刻的疑惑，随即人鱼的眉头猛然皱紧，人类不见了！！
他赶忙摆动尾巴在水母群里飞速寻找着，一只只水母被强有力的尾巴拍飞，宽大的尾鳍划破水流，周围的一切生物都感受到了人鱼强烈的怒意，他吟唱出一段有规律的声波，水母群直接纷纷四散逃开，待水母群散去，人鱼终于找到了他的人类。
衔川在水里游动的如同一枚发射出去的子弹，他急急的游到人类身边，张开了一个泡泡裹住他，然后人鱼立刻狠狠的贴上男人的唇瓣狠狠吸吮，一只手贴在人类的肚皮上控制了他胃里的海水往上涌，没过多久，赵祈安突然颤动了一下，衔川赶忙退开唇，他两手扣着人类的肩膀死死的盯着他的脸，指尖是他未曾发觉的颤抖和用力。
“哇唔！呃……”
眼看着人类吐出了海水，苍白的脸有了一点血色，衔川深深松了口气，他紧紧把人类搂在怀里，如同失而复得的宝物般狠狠亲吻着赵祈安的头发，嘴里不停呢喃着：“没事了，没事了赵祈安，我找到你了，没事了。”
人类无知无觉的被搂在怀里，衔川察觉出不对劲，他拍着人类的脸呼唤着他的名字：“赵祈安！赵祈安！”
只可惜人类也只抽动了一下就继续不动了，衔川等了一会开始急的团团转，他立刻又狠狠贴着人类的嘴巴渡气，渡了一阵后人鱼松开嘴不安的看着赵祈安的脸，发现他还是不动，人鱼的声音霎时惊慌，他恶狠狠的命令着：“赵祈安，你醒过来！赵祈安！赵祈安你听见没有！”
可人类还是那样，耸拉着头软倒在人鱼的身上，衔川着急的抱着他，他举起自己的手张嘴狠狠咬下，尖利的牙齿刺破皮肤，人鱼急急吸吮着自己的血液，然后捧起人类的脸，受伤的手把赵祈安的半边脸颊都抹上了血，带着骇人的美感，衔川的舌尖顶破齿关，随着他的动作，来不及灌进赵祈安嘴里的鲜血从唇角流下。
人类已经做不出反应了，衔川每次只能喂一点进去，人鱼就继续吸自己的血灌给他，没一会两人的身上就都是血，两人的身体纠缠，摩擦之间流到人鱼尾巴上的血把鳞片都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带着让人惊惧的恐怖和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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