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联络部会议室。
屋内只有四人,宁汉威和江涛坐在椅子上,对面站着沈亦温——以及被带来问话的余晏冬。
“你说的我们知道了。”宁汉威食指轻扣着桌面,望向余晏冬的眸子里晦暗不清,“所以你来见我的目的是?”
“目的?”余晏冬轻笑了一下,“我的身份想必宁兄已经和华中确认过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料到这位队长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却不曾想在已经知晓自己情报员的身份之后,疑心还如此之重。
“不必和我套近乎,直接说你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吧。”
他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若不主动卖出些把柄,对方是不会松口了。
把柄不是不可以给,只是……
他微微偏头望向沈亦温,随即意识到这样的在意太过明显,生生止住了动作。
然而还不等他找借口,宁汉威便下了命令:“你们俩可以走了,我单独和他说几句。”
等二人离去,宁汉威才道:“现在说吧。”
他心里暗叹于对方的洞察力,压低声道:“下个月任总编要去南京任职,空出来的位子将由我或另外一位候选人担任。据我所知,我的竞争对手对于‘枭’的下落也十分感兴趣。既然我们都有共同的目标,不如互通有无,如何?”
“哼。”宁汉威显然并没有被说服,皮笑肉不笑:“那既然如此,我或许也可以找你的竞争对手聊聊?”
他苦笑了一下,看向紧闭的门,视线涣散,似乎是透过这扇薄薄的木门望着外面的人:“宁队长其实不必如此咄咄逼人。亦温……”他自觉失言,匆忙改口道,“沈兄大概不记得了,但他救过我的命,我不会让他为难。如果和他提起蕙州,他或许能想起些许吧。”
对方没有回答,手指仍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大概是在评判他的可信度。
宁汉威漆黑的瞳孔中映着他的倒影,良久,才道:“在晨光被我们抓,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对此,余晏冬只是无奈道:“我说是巧合,宁队信吗?”
“余兄好算计。”宁汉威向他伸出手,“但我不讨厌算计的人,能靠计策达到目的,是你的本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谈话结束,余晏冬便准备离开了。
碍于有他人在场,沈亦温不好问两人的谈话内容。但对方路过他身边时,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他猜想结果应该是好的。
果不其然,宁汉威当天便通知解除了对余晏冬的监视。
他其实隐隐感觉到余晏冬的有意接近,但他不愿深想这背后的原因。追根究底,他内心深处还是信任他的。
傍晚,沈亦温又一次出现在了余晏冬家里。
见了人,白天那种想刨根问底的心情反而消失了,尤其在看到对方错开的目光之后。
于是他便只是笑道:“今天收留我一晚方便吗?”
对方揶揄道:“不怕被人监视了?”
沈亦温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心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没看出来你这么能忽悠人呢,小骗子?”他带着点调侃的意味,“我们宁队发话,已经把监视的人撤了。”
“……才不是。”余晏冬小声反驳。
“什么?”
“咳,我困了!”说罢气哼哼地转身走了,留沈亦温一人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大概是没见过这么理不直气也壮的。
等他换了衣服,洗漱完,余晏冬已经躺在床上了,眼睛半睁不睁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他欺身过去,对方轻哼一声,头微微靠过来,眼睛彻底闭上了。
细软的头发零星落在他颈间,搔得他有点痒。
身边人的热度沿着两人靠近的手臂扩散,烘得他全身都暖和起来。他喟叹一声,心也仿佛一点点被填满,就像自己那次醉酒醒来,看到他枕在床边时一样。
他不敢转头,便只能用眼神细细描绘对方的手。
余晏冬从不留指甲,指尖圆润,手指修长,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是当兵的时候留下的。这双手的主人此时正睡得沉,五指微微蜷起,时不时抽动几下,看得沈亦温忍不住想笑。
他伸出手,虚握住那只毫无防备的右手,尾指勾住对方的,好像两人是一对亲密的眷侣。
他忍不住唾弃自己“趁虚而入”的行径,又不可抑制地感到欢喜。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两人的手指上投下一道线,倒像对银戒。
靠着浓浓的暖意,沈亦温也不知不觉间沉入无边梦境去了。
这天后,两人就像达成了什么共识,沈亦温不必找借口留宿,而余晏冬也没有问。
另一边,搜捕“枭”的任务也有了进展。
余晏冬如约将他所持有的资料全盘拖出,两份资料整合,竟让他们找到了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