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啊,明明这事与盛迟瑞无关,最近也没听见什么消息,萧名又惊又疑,反复掂量着盛迟鸣透露出来的信息,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盛迟瑞确实没有明着露面,然而萧名不知道的是,那人只需要私下与几位投资商沟通一个大概的方向,就有的是人愿意照着他给的模样费力讨好,而自己,从来都不过是棋盘上随时可弃的棋子,对大局造不成任何影响。
盛迟鸣压住初战的胆怯,重申了一遍:“你得罪的是姓盛的,纪家根本没有插手,就算你找出什么别的东西威胁盛迟瑞,他也不可能会搭理你,说不定还会把你当作垃圾赶出去。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我,我的条件很简单——别去烦纪承,也别想爬上他的床。”
语毕,盛迟鸣不经意间挺直了腰板,在他浑然天成的显赫气质下,萧名后退一步,妥协了:
“你怎么帮?”
盛迟鸣默默地弯腰提起落在地面上的垃圾袋,按下电梯旁的按钮,眼也不眨地摊开掌心伸到他胸前三寸的位置处:“先把东西给我看看。”
液晶显示屏上的数字缓缓增加,萧名稍有犹豫之色,他沉思半晌,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将帽子重新戴回头顶,用那双自然放松时不带攻击性的眼眸注视着盛迟鸣,似想从镇定中揪出一丝破绽:“可以,但是这里不方便,需要你跟我去一个私密的地方,我真的很红,你应该明白,盛少爷。”
最后两个字被刻意加了重音,鼓槌般砸在并不和善的空气中。
盛迟鸣睫毛微颤,吐出两个字:“随便。”
天气晴朗又正值暑期夜晚,眼下的商区街道是最热闹的时候。
盛迟鸣把轿车的驾驶权交给了萧名,自己则正坐在副驾驶上,借着车窗外照进来的橘黄路灯,一张张翻看被打印出来的所谓“把柄”,心底百感交集。
照片里的人身影过分熟悉,举手投足间却又无处不充斥着陌生的气氛。
酒绿灯红中,身边跟着不同年轻男女的、站在赌桌轮盘前的都是表情各异的纪承,甚至在垒沓钞票的角落里,真的出现了不明不白的锡纸粉末,每张照片里的内容暧昧不清,虽无具体行径,但他的在场就足够让人凭此浮想联翩。
盛迟鸣有些乱了方寸,眼前似蒙上了一层氤氲雾气,左右都是模糊不清,他干脆阖上了眼皮,竭力将混沌画面隔绝在黑暗之外。
平心而论,在他们所接触的圈子里,时常出入灰色场所且以之为乐的人不在少数,盛迟鸣之所以会发自内心地觉得纪承能把握好分寸,是因为一厢情愿。
那副模样的纪承仿佛活在一个独立的平行时空,彻底推翻了盛迟鸣二十年来通过自己的耳闻目染建立在他身上的概念。
也许,盛迟鸣探见的纪承仅是个人意愿展露出的冰山一角,联想到这,他不禁蹙眉,于茫茫漆黑中又添了几分无助,像是有一个空洞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地念叨催促:实据就摆在眼前,你还不肯相信吗?
五寸大小的未覆膜照片在盛迟鸣的不知觉蹂躏下起了难以抹平的褶皱,正扶着方向盘直视前方道路的萧名余光瞥见了他的小动作,幸灾乐祸地撇嘴轻笑,寻求认同感一般向右歪着头说:
“盛少爷不会觉得稀奇吧?你们资本家不就爱玩这些吗,我可是见多了和你一般大的公子哥往小明星身上砸钱,不过我不爱搭理他们,既蛮横,还拿不出什么真有用的东西。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男人有钱就变坏,纪总那么有钱,还有个高位的爹能保他一世无忧,想走个绿色通道不是分分钟的事?就是不知道陪他睡一晚能分到多少好处,毕竟也没人透过口风…好像没听过有人能跟他长期交易的。”
萧名每说一句话,就像是束成了条裹满碎玻璃的麻绳,死死缠绕着盛迟鸣僵硬且脆弱的脖颈,每一处停顿,都是在对他充溢纠结的心脏加重折磨。
“你的臆想很丰富。”本能的袒护还是敌过了其余所有,盛迟鸣睁开眼睛,反言冷嘲道。
“……”在没拿出照片之前,萧名只当盛迟鸣是天真愚昧,如此看来恐怕颇有“周瑜打黄盖”的意思,他缺缺的兴致浓郁了不少,添力踩下油门后提着嗓子激道:“都亲眼看见这些照片了,还嘴硬呢?你不会也想上纪总的床吧?”
盛迟鸣的耳朵自动过滤掉了最后一句话,他整理好手里的照片放在坐垫旁,心事重重地将头侧向窗外,不紧不慢地说:“我不相信亲眼所见,我只相信他。”
“那既然是假的,就让我把这些东西放出去也造不成影响,何必做这个交易呢?”
盛迟鸣看着渐稀的车流有些失神,一个晚上数量不断庞大的信息让他在自我消耗中越陷越深,淤积了一股郁气无处发散。
换作是别的事他还能找纪承倾诉,可是今天不行。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信任他,大多时候,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盛迟鸣垂头看了一眼腿边的照片,刻入脑海的画面重重叠叠,最终还是在他的自主操控下泾渭分明地相隔两角。
“哇哦。”萧名很给面子地赞叹了一声,若不是手里握着方向盘,他定要给这句话鼓个掌,“所以,东西试阅过了,你还没说怎么帮我。”
此时从街面的景象可以看出已明显驶出了热闹中心,连光亮都变得暗淡了。
盛迟鸣熟悉这座城市的每一条大小街道,所以他并不担心萧名的目的地会是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区域,他摆正了视线,将出门前就开始可行性分析的内容重新过了一遍,口气公事公办:“我可以帮你拿到后天慈善之夜的邀请函,你只需要准备好自己的展品,等着我以盛家的名义买下它,你也可以…假装和我走得近一些。”
出席晚宴的商人企业家们多具慧眼,消息但凡传了出去,便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萧名所面临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可…”萧名似是难以置信,单字音吐了又咽好几个来回才接上下文,“你能代表盛家?你哥…盛总不出席了?他不会事后阻拦?”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我会处理好。”盛迟鸣淡然道,他的眼皮下压了三分之一,心烦意乱地把盛迟瑞可能会发怒的念头赶了出去,像是在洁白桌布上看见了什么酱色油污,眉头连同眼睛微弱地皱了皱,随口问道,“我们去哪儿?”
萧名打了个个转向灯,看着后视镜里的车况,故作如梦初醒般道:“北郊的私人宅院,纪总去过的地方,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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