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流逝渐渐对你来说失去了意义,每天醒来看见脑海中幽光仍亮着,这一天对你来说就是美好的一天。
你仿佛是在过从谁手里偷过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
你听说人类阵营与帕弥什阵营的战况再次陷入胶着,确切地说,从塔出现之后,地面的人类阵营就一直处于苟延残喘的境地。指望空中花园安排精锐拔除塔已经不现实了,战线后退,能守住几分,是几分。
海洋也不再安全,被海岸线困住的人类,战圈越缩越小。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构造体内部的“叛逃风潮”终于平息,构造体们通过血淋淋的数据终于认识到,所谓“筛选”的残酷。
日子似乎还会更坏,但又像还有可以喘口气的时间。
一开始引起巨大骚乱的电磁辐射波没再爆发过,你始终相信,这是里在塔里不断努力的结果。
不过,你熟识的那些构造体,现在终于是一个也不在身边了;你旧识的那些指挥官,名字也开始出现在纪念碑上了。
今天原以为是普通的一天,但个人终端突然响起提示音,你循声一看,原来是露西亚的启动日提示。
得去公园陪陪她呀。
你抽出时间,买了蛋糕,回到家,拿出珍藏的阿呆蛙玩偶。
早就停产的玩偶,除了你大概也没人还在收集。你也想过,如果哪天真的收不到了,就自己做吧;应该也不难,毕竟露西亚都做得出来,你相信自己的手还是会比她的稍微灵巧一些的。
现在你能力有限,日子过得,说实话挺紧的。所以蛋糕点完蜡烛,帮露西亚许完愿,你是要帮她吃掉的。
【希望灰鸦四个人,永远在一起】
异火的机体被你小心拿出来,摆在旁边,戴上小小的聚会帽子。毕竟启动日的聚会,人多一点热闹。你像之前每次一样调整好镜头,把蛋糕、蜡烛、阿呆蛙、异火和你自己全部收纳入镜,设置好自动拍照,留下今年的照片。
吃完蛋糕,你带着阿呆蛙玩偶出门,在某处可以使用明火的地方,把阿呆蛙烧掉了。
这是之前认识的一位来自九龙的少年构造体曾告诉过你的祭拜方式。
“让燃烧的红莲,了结一切!”
看着火光,你又想起少女曾经战斗时的呼喊。
最近越来越容易陷入往事,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你甩甩脑袋,收拾好灰烬,起身朝公园走去。
纪念碑上的熟人名字越来越多,你却已经失去了和他们并列的机会,是幸运还是不幸?
刚在长椅上坐下,突然眼前一阵晕眩,脑海中几乎恒定光亮的幽光突然开始闪烁。
你无声地扶着额头,尽管难受,喉咙里也发不出一点声响。
久违的恐慌爬上你的心间,唯独这个,你不能再失去了。
像每天都已经习惯做的,你尝试增强和彼端信号的链接,意识却在触碰到那道幽光时,接受到好多杂乱的信号。
一幅幅从未经历过的画面在眼前铺天盖地地展开。
血肉模糊的相握的手。
倒在地上的人群。
烧红了天的大火。
覆盖整个地球的大雪。
从未见过的机械军团。
遗留在浅色地板上的蓝色循环液。
断裂的灰鸦铭牌。
………
伴随着画面传来的心悸、悲痛、绝望、麻木、疯狂等各种激烈的情绪也一并挤入你的脑中。剧烈的头痛让你回想起你最后经历的那个战场,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当时的你,至少还能喊出来疼。
汗水瞬间爬满了你的身体,头疼带来强烈的恶心,你无声干呕着,从长椅摔下,跌倒在地。
眼前一片漆黑,但是你知道你绝对不能晕过去。手颤抖着摸出上衣口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应该是一只笔,狠狠朝大腿扎了下去。
身体的疼痛终于暂时压倒精神上的折磨,你挣扎着把自己剩下全部能调动的意识都扔进了那个还在不断喷射画卷的无底洞。
曾经的你,意识强度极为优秀,不管是什么样的连接测试,你总能脱颖而出,是当之无愧的首席。但在那次塔前作战后,你的意识强度不可思议地萎缩到现在这个程度,要维持住这个远程连接,都要耗尽一切力量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响指,脑中一切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然后仿佛时间倒流,脑中的一切又开始倒带、回退,漫天的惨烈画卷悉数退出,被它们的起点吞没。最终你的脑海又变回你熟悉的脑海,深处仍是那颗你熟悉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