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邦在淡白色的晨光中醒来。邱刚敖就躺在他身侧，昨夜紧蹙的眉尖已经舒展，睡得正熟。
他凝视着邱刚敖沉静的睡颜，略一恍惚，忽然意识到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同床共枕——其实很多年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但那时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玩闹性质，谁也没认真。
那天是周末，东九龙重案组刚搞定一桩大案子，组织了一次全员外出的团建活动。他们乘坐大巴前往郊区的团建基地，参与同心鼓、排队传话等团队游戏，并在那里住了一个晚上。
邱刚敖和张崇邦关系最好，一进宿舍就霸占了左边的那张双层床，说要和邦主睡上下铺。
“你想睡上铺还是下铺？”张崇邦也没反对，让他优先挑选位置。
邱刚敖读警校时就睡惯了上铺，这次自然也要睡上铺。他卸下自己的背包，轻轻一甩，它就“砰”地一声落到了上面的床上，变成一个占据领地的标记。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到了晚上，谁也不愿意睡觉。打牌的打牌，吹水的吹水，还有举办卧谈会的。
邱刚敖躺在上铺和张崇邦聊天，因为其他室友说话的声音太大，经常听不清对方在讲什么。他想了想，干脆叫张崇邦上来和他一起睡，顺便体验一下这种孖铺的新奇感受。
于是张崇邦就爬着梯子上去了。
然而宿舍的单人床太窄，两个男人并排躺着实在是有些拥挤，而且只要两人凑到一块，邱刚敖就忍不住跟张崇邦讲话，越讲越兴奋，根本睡不着。
折腾了半天，邱刚敖也困了，又被挤得浑身难受，揉着眼睛说，邦主，你还是下去吧，我想一个人睡。
张崇邦哭笑不得，只能重新爬着梯子下去，满心都是拿师弟毫无办法的宠溺。
流漫陆离的回忆被窗外响起的鸟鸣声打断。张崇邦起身洗漱了一番，再去厨房煮解酒汤，以免邱刚敖宿醉头痛。
周六不用上班，手机闹钟的铃声也没像平时那样响起，邱刚敖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慢转醒。他颦着眉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刚从床上坐起，就见一碗飘着热气的陈皮解酒汤递了过来。
“谢谢，我还没刷牙，等一下再喝。”他匆匆下床，走进浴室洗漱完毕，才在客厅坐下慢慢喝汤。
张崇邦坐在邱刚敖旁边，斟酌着措辞问他：“你还记得自己昨晚喝醉了吗？”
“隐约有点印象。”
邱刚敖揉揉额角，想起自己好像在张崇邦面前痛哭了一场，颇不自然地放下了手，用指腹摩挲着瓷碗，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记得你提到了区万贵吗？”张崇邦小心翼翼地问。
邱刚敖喝汤的动作一顿，记起监狱里那些不堪回首的旧事，顿时恶心得一阵反胃。
“区万贵那条扑街，我发梦都想开车撞死他。他坐牢时看中了我这张脸，说可以保护我，前提是要我和他上床……我不同意，就被那些囚犯变本加厉地折磨。他还想强迫我，差点被我咬断喉咙，之后就不敢了。”
张崇邦听得出离愤怒，死死地咬紧牙关，呼吸声在难以遏制的惊怒与痛心中颤抖。
“对不起……这种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会记住这笔账，如果猛鬼以后敢犯事，我就亲手抓他进监狱。”
邱刚敖如今清醒了大半，心理防线也重新筑牢，恢复了往常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阴阳怪气地和他说话。
“张崇邦，只有狗才会摇尾乞怜。你以为我是？”
张崇邦昨夜已经聆听过邱刚敖真正的心声，再面对他倔强竖起的尖刺时，没觉得反感，只哑然失笑。“你还是喝醉的时候比较可爱。”
“可爱？？”
邱刚敖蹙了蹙眉，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被调包了？你是张崇邦吗？”
张崇邦迎上他质疑的目光，不甚自在地咳嗽一声，答非所问。“我昨天发现，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你不是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