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孤鸣一下子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怎么出去的?有人来了?”
这下叉猡可以说了:“王上接到回报,有个地方,有人去过了。”千雪孤鸣听她只说一半,道:“什么地方?说话为何吞吞吐吐?”叉猡心里也十分不甘愿,但要是她直接说了,那就太糟糕了。
“我只知道是在野外一处荒宅,其余一概不知。”
任寒波已经很久没有去苗疆王都了,这几年为了调养身体,为了养女儿,他几乎没有几天能空下来。
小月亮出生不久就生了病,那一次他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他也懂医术,但发生在小月亮身上就变得不同了。慕容宁安慰他,让大夫诊断,上好的药材流水一样的送来,他不肯离开片刻,到后来小月亮好起来了,他好像经历过一场生死折磨——只是他不知道那只是个开端,后来,他很快知道了。
当然,他尽可以谴责自己,非要生下一个明知道很可能不够健康的孩子。他也想这样的理智冷酷的谴责自己做了一个不够好的决定。但他没有生出一点点这样的想法,在意识到小月亮只有他照顾着才能活下去,过去的怨恨和遗憾忽然消失了,就像雨后的乌云在天亮时静悄悄的消失了。
任寒波答应了鸩罂粟,至少要去见一见他的妹妹。
但那种疲惫感挥之不去,从前他还不觉得,现在这个念头清晰起来——如果榕烨,他的妹妹,对铁军卫、苗疆、铁骕求衣和苗疆王族毫无怨恨呢,那时候榕烨年纪还很小,能不能明白夜族的惨剧还不得而知。
许多年过去了,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如今任寒波看到的是小月亮娇柔的小脸,花一样的靠在垫子里。
任寒波深深地叹了口气。
马车在荒僻的郊外停下,任寒波把女儿的头发捞起来,慢慢的,小月亮迷茫的睁开眼睛,糯糯的声音:“娘亲?”
任寒波道:“到地方了,咱们要下车了。”
小月亮坐直了一会儿,乖乖被任寒波抱下车,她五岁了,打落地的时候就很紧张,看了看周围,任寒波无奈的笑了一笑:“就当是玩游戏,爹亲不是喜欢和你玩躲猫猫?”
小月亮细声细气的说:“可是猫猫在家里呀。”
任寒波回头看她一眼:“祭拜过了外婆外公,娘亲就带你回去了。”他的声音柔软轻缓,整理了一下小月亮的衣服,牵着她往里面走,他还带了祭品,门一推,就开了。
这里很久没有人打理,荒凉的就像早就无人来的地方。到处都是灰尘,小月亮抬起袖子,可怜巴巴的看了看娘亲。
任寒波走过了长长的密室,密室里堆放的财物也和从前一样。想来苗王虽然来过这里,大抵也不会再需要这些了,他们走了很多路,小月亮越来越委屈了,任寒波只好把她抱起来:“凝霜,你这样不乖,回头娘亲只好告诉你爹了。”
虽是如此,抱着这孩子反而好走一些,任寒波用了轻功,剩下的路不多,他们很快就到了地方。
墓碑和从前一样,但野草却没有如同无人来过那样荒蔓,任寒波左眼飞快的跳了一下,他按住眼睛——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不是吉兆。
“娘亲,娘亲,”小月亮扯了一下他的手:“有小兔子!”
任寒波转过脸去,不知不觉松了口气:“是啊,小兔子。”也许是兔子,或者别的什么吧,他一路而来,连灰尘都没抹去,不会有别的什么了。想到这里,任寒波摆上贡品,又点上了香烛。
小月亮乖乖的收回了目光,和娘亲一起拜拜。
“这里就是外公么?”
任寒波点了点头,又指着别的几处,一一跟她说。然而忽然之间,任寒波看着那些墓碑,看着周围的野草和灌木,一阵惊悸涌了上来,他抱起女儿,淡淡道:“凝霜,我们回去了。”
小月亮抱住了他的脖子,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不远处。
任寒波察觉有人靠近之时,下意识收紧手臂,面色寒冷,然而一瞥之下,他顿时僵住不动,半转过身去。
“……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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