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休躺在旁边木床上,不远处小火上翻滚药壶,到底两个人都要照顾,忙不过来,鸩罂粟把他们塞在一个屋子里放着了。
任寒波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
拱起来的弧线异常圆润,甚至他这样轻轻一碰,肚子里就有了动静,轻轻踢了他一下。任寒波又戳了几下,不知不觉,微微笑了一笑,他想了一会儿,又戳了一下肚子:“囡囡。”
岳灵休盖了厚被,任寒波扯了扯身上的大氅,仍然觉得很冷,他喝了点水,慢慢抿得热了,才喝了下去。
寒冷的月光照了进来,任寒波坐了半夜,闪烁的画面让人疲惫不堪。他慢慢抚摸小腹,陌生的沉重和感官夺走了他的注意力,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还是醒着的。
他试着站起来,撑着桌子,慢慢走到煎药的地方。门开了,任寒波转过头一眼,鸩罂粟手中的秤落在了地上,清脆的落地,他们互相凝视片刻,任寒波刚想说什么话,喉咙里好似生锈的铁器,磨砺了片刻,嘶哑的声音:“鸩罂粟……”
是女子的声音。
鸩罂粟捡起地上的东西,淡淡道:“刚醒来,别勉强。”任寒波摸了摸喉咙,又后知后觉揪起一缕头发,雪白的头发,他转头看了一会儿,鸩罂粟转身出去,找了一面铜镜。
铜镜之中,神色惨淡的男人有一张细致貌美的五官,下巴微微尖了,喉结也隐去,眉眼柔弱,发鬓之间的耳垂还有淡淡的痕迹,任寒波摸了摸脸骨——连骨头都变了。
男子阴体,女子阳体,如今他转换功体,种种情状都不如昨日。鸩罂粟灭了熬药的小炉子,倒了一碗药:“你醒了,药自己喝。”
“这是什么?”
任寒波声音略低,低柔温润,鸩罂粟不由多看了几眼,眉头一皱,还能是什么药,当然是用来保胎的药了,但任寒波似乎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清楚自己是如何醒了过来。
“你练的功夫太特别,烧坏你脑壳不说,若不是别人上门来求药,只怕你疯疯癫癫就把这里全毁了。我也是听那人说,你胁迫几个恶徒,唯有送你到这里,才能解毒,他们送你一路上不知怎么又遇到了苗疆的人,哈,只有你一个人跑了回来,那时候你神志不清,没人帮忙,我也治不了你了。”
任寒波用力想了一会儿,毫无印象,又摇了摇头,疲惫不已,他下意识摸了摸小腹:“这孩子怎么样?”
“只怕不太好。”
任寒波一怔:“怎么会!她刚才还与我……踢了我一下,力气不小。”
“凝真,你一路而来之时,身上都是伤……”鸩罂粟欲言又止:“那个送你来的人,倒是还没有走。你若是还想知道,明日再问一问他。”
任寒波闻言不语,他一听到腹内孩子恐怕情形不好,倏然间意识到一事,若是鸩罂粟都说不好,只怕真的是不太好了。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醒来,却清楚自己如何陷入了失智失神——这是天魔舞的心魔丛生,吞噬神智,而现在这一刻的清醒若不能长久,不知道下一次是何时才能醒来。
“我想见一见他。”任寒波打定主意,不愿意多等,他支撑着慢慢下地走动,残月一轮,照在外面的篱笆泥地,偏偏一道清影,叫人生出恍惚虚幻的错觉。
“是你……”任寒波一惊,那人缓缓转身,神色云淡,眼瞳浮起暖意:“是我。”
“慕容先生。”任寒波平静下来:“听鸩罂粟说,你护送我一路回来,又救了神农有巢免于我昏乱之时摧毁,这番恩情,任寒波在此谢过。”
“无需在意,”慕容宁风度翩翩,扇子舒展,淡淡笑道:“任先生是宁欣赏之人,援手一二,也是缘分。若是任先生恢复神智,宁也该告辞离去了。”
任寒波抚摸小腹,神色如常:“偌大恩情,任某无以为报,若蒙不弃,愿意投靠慕容府,只消阁下不嫌弃任某身怀殊异,更有不时发作的恶疾,需君援手救治。”
慕容宁一眼看向身后的鸩罂粟,任寒波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鸩罂粟,又看慕容宁犹豫神色,笑了一笑:“这救治之法也不难,只消十五日一次,以真气助我催动体内阳气运行一周,连续三年不断。我身体之异常,鸩罂粟清楚,慕容先生想必……也见过了。”
“哈。”慕容宁苦笑道:“事急从权,也请安心,宁发誓此事不会由宁泄露。”
任寒波喉咙一阵干涩,又转过头,道:“鸩罂粟,我要跟人走了。若你下次再见到我疯疯癫癫,求你……别再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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