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下去打探消息,不多久就听说伏羲深渊开启,魔兵临世。又听说苗王死了,千雪孤鸣死了,苍狼王子也不见了,如今为了应对魔兵,竞日孤鸣这个北竞王要登基了。
朝里面都是他的人手,女暴君归他麾下,有兵就有权力,任寒波一点不觉得意外,至于千雪孤鸣竟然死了,更是意外之喜。
现在只要放出天阙孤鸣,等这两个人打起来,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想到这里,任寒波无奈的叹了口气——承认吧,他一路没动手,是下不了手。挑挑拣拣,诸多借口,都是狠不下心来。
是以山贼头子一叫唤,他找到了自欺欺人的理由就放开了。雨音霜和风间始两个人,加上那群山贼绑起来都不够他打,拖到现在,是他心里动摇的厉害了。
任寒波去了又回,面色不好看,风间始问了几句就被他赶走。任寒波从瓶里倒出又一颗药丸来,心里发苦,他攥着药丸一会儿,又捏紧了。
这样的时间过一会儿就少一会儿,任寒波垂眸不语,只守在旁边,不肯叫醒苍越孤鸣。小王子,小王子,他嘲笑这人不知哪里来的天真仁善,为这一片真心对他的小王子,竟然动了几分真心。
可这真心动了,过去就不算了么?他看着掌心的药丸,又握紧了,握紧了又松开,到底是舍不下这仇恨——这看着娘亲,姨娘,许许多多人都死去的那一夜,他爹悲痛的说一死自证清白的那一夜,他能当作没发生过么?
想到这里,任寒波的心肠硬了,他捏着红丸一会儿,又看了苍越孤鸣——孱弱寂静的躺在石台上,气息微弱,皇室经天宝典是一部厉害武学,苍越孤鸣基础扎实,不会轻易死去。
任寒波捏着药丸,送到他唇边,如今没有别人打断,苍越孤鸣也没有醒,他闭着眼睛用了点力气往里面塞下去,齿缝咬的死紧,吞不下去。
任寒波无可奈何,一手捏住他鼻子,苍越孤鸣呼吸不畅,齿缝开了,舌尖突然一舔任寒波手指,任寒波乍然受惊,手缩回去,药丸也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这一下,连他也傻了眼。
苍越孤鸣被他折腾了一番,幽幽醒过来:“凝真……”凝真还在他身边的,他一急,咳嗽了几声,喉咙里更加难受,任寒波端了茶:“你睡了几天,喉咙一定很难受,慢慢喝。”
苍越孤鸣抓住了他的手。
任寒波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念头浮了上来,他低声说:“我去探听过了。”
苍狼喝过了水,等他说。
“你父亲,你叔叔死了,你的祖王叔谋朝篡位,说你也死了。苍狼,你没处去了。”任寒波说的可怜凄楚:“魔世打开,疲于应对,他们没了人手一定想借兵,苍狼,你是最好的筹码。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先渡过这一阵难关。”
苍越孤鸣震惊极了,半天,连连否认:“不可能!祖王叔为人谦冲,不可能是他。”
雨音霜本来在旁边,不知何时来了,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上来就把他可怜的幻想打破了:“送给你的信是北竞王的,登基的人是北竞王,你还觉得他无辜?我不想辛辛苦苦救了你,看你白白送死!”
任寒波觉得她说得对极了,道:“如今你送上门去,两边都要你的命,苍狼,我可以帮你离开,苗疆之大,总容得下我们两个人。我绝不会让你有半点委屈。”
苍越孤鸣推开了他,扯动伤口,垂头喘气一会儿,失望的说:“我要回去。凝真,苗疆是我的责任……我一定要回去!”
任寒波脸上的柔情消失了,他叹了口气,道:“好吧。”他站在旁边不说话了,雨音霜看了看他,任寒波垂下眼睛,看着地上,苍越孤鸣站了起来,忽然间,耳畔一点丁零当啷的碎响。
这声音起初十分低微随意,忽然消失了,苍越孤鸣浑身绵软无力,只想睡去。他忽然精神一阵刺痛——我怎么能睡去,怎么能躺下!
这个念头一起来,铃声又迷乱起来,恍惚有一个声音温柔的哼着歌,他不由自主道了一声母后,往前走了几步,又一想,母后不会哼歌给我听,不是母后……那又是谁的声音,他停下来,忽然一阵柔情,是凝真,对,这是凝真的声音。
骤然间,他在疼痛之中醒来,一截剑刃穿过胸口,带来冰冷刺骨的寒意,长剑穿透血肉,又从血肉之中拉扯出去,鲜血淋漓洒出。
那是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任寒波飘飘然退后几步,寒冷的眸子扫过了他,雨音霜逼退了凝真,急忙扶住他,他怔怔的看着那张脸,看着那个人,看着那把长剑,鲜血涌进眼底。
苍越孤鸣不敢置信,他好一阵子没法移开眼睛,一片绝望的灰暗,任寒波没有闪避,只是看着长剑。
“为什么?”
这个问题到底还是来了,任寒波看向雨音霜:“你怎么知道我要动手?”
雨音霜哼了一声道:“我们早就到了,你动手的那一剑,北竞王的部下还没有刺杀苗王子!只是见到他们动手,你又转了个弯对付另外两人。”
任寒波道:“听听吧,苍狼,连他们这种人都比你聪明。你当时也不是毫无感觉,对不对,可你非要假装看不见,假装相信我。”
苍越孤鸣好像从来没有认识他,退了几步,站立不稳,深深的垂下头:“你……你一直都在骗我么?凝真,为什么,你……你是祖王叔的人?”
任寒波用力闭上眼睛:“和别人无关,我杀你,因为你是苍越孤鸣。也因为你蠢的可笑,我有多少机会可以杀你,数都数不过来了。你能好端端活着,只因为你发起傻来还有几分意思。”
雨音霜听不过去,上去就要动手锤他,但任寒波不要别人多言,转过身去:“你救过我一次,我动过了手,罢了,你这条命也没多少好折腾了。我且看你自寻死路,再让我笑话一阵子吧。”
“任寒波!”
苍越孤鸣说不出话了,他阵阵颤抖,身上的伤很重,心口的伤更重,忽然又吐出了许多血来,任寒波走了几步,忽然道:“你果然不记得了。我让你死的瞑目,我的名字,是任波罕·凝真。任波罕鹰翔是我父亲,苗王,你的父亲猜忌他,派铁军卫杀了我们一族人。”
苍越孤鸣看着他,看着他一袭薄影远去,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你一开始就是……就是在骗我。”他又苦又痛,终于受不住,晕厥过去,倒在雨音霜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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