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想要让上官透的心里只剩下他。
为此他可以算计所有人,可以付出一切。
秦王将长安君送上战场赴死,哪怕那是他的血脉至亲,是曾在猎场救他一命的王弟。
秦王将王后带到长安君陵墓之前,当着众多侍卫的面揭露了王后同长安君的私情。
嬴政要摧毁他作为王后的威信和尊严,让他被轻视的目光凌迟,让他从云端跌落到众人厌弃的尘埃里。
嬴政要让上官透明白,这世上只有他会永远包容他,爱惜他。
嬴政要上官透明白,这世上只有他才是他唯一的依靠。
哪怕这对上官透来说是一种比死还可怕的凌辱,嬴政还是这样做了。
秦王爱妻,堂堂秦国王后,享尽万千恩宠,却背弃了秦王与人有私。
但是深爱王后的秦王,不仅原谅了王后,还大度的允许王后为情人祭拜。
多么伟大,多么无私,多么疯狂。
王后怎么能不感激秦王呢?
王后只能感激秦王,依附秦王,把千倍百倍的爱回报给秦王才对啊。
秦国王后只能属于秦王。
任何人都不能将他抢走。
上官透的腰身笔挺,宛若青竹,周遭那些讽刺的,讥笑的,轻贱的目光像是劲风呼啸而来,全都欺压在他身上,却压不弯他的腰。
他好像感受不到这些目光一样,带着些麻木的看着碑陵,眼尾泛着红,却没有一滴泪,也许是泪水早就流干了。
他举起酒盏,清澈甘冽的酒液倾泻而下,浇在地面上,溅起的泥混着酒,干燥的尘土漂浮在空中,像是在送别一场肮脏而又纯粹的过往。
陵墓前荒诞的闹剧,乱糟糟的泥团,就像他一样凌乱不堪。
上官透知道嬴政想逼他,逼他忘记嬴成蟜,逼他求饶,逼他示弱。
但至少在嬴成蟜面前,他还想保留一点仅剩的自尊,他实在不愿被嬴成蟜看到自己最低劣不堪的一面。
又或许,嬴成蟜早就看过了。
毕竟秦王,曹王,肖铎,他的裙下之臣们有哪一个嬴成蟜不知道呢?
嬴成蟜都知道。
上官透突然吃吃的笑起来,这秦宫之中,所有人都是疯子。
包括他。
这一杯酒,曾经也是干净的,最后混在了泥土里,不也脏了。
他混迹在权势与疯狂之中,早就疯魔了。
他站起身:“我身体不适,先回宫了。”说着转身就走,衣袂上全是尘土,和他爱洁的性子实在不搭,他却好像没有察觉一样,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嬴政对他的反应不算满意,但是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他慢慢走远,上了回宫的车驾。嬴政转头变了表情,眼神里都是狠厉:“今日的事,不准传出去半个字。都给寡人把嘴巴闭紧一点,若是寡人听到半句不利于王后的传言,你们就都不用活了。”
嬴政当然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把自己带了绿帽子的事传播的天下皆知,他特意安排了可信的亲卫在场,当着他们的面以私情之事折辱阿透,只是想借他们让阿透服软罢了。亲卫忠诚,只听秦王一人号令,必然不敢将此事外传。
不过这些事,阿透就不用知道了。
阿透只要知道,王后和长安君的私情会让两人饱受天下人的非议和质疑,从今往后,阿透只能依靠他,讨好他,求他,爱他,才能维持这一身尊荣,才能继续做他的王后。阿透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嬴政相信,上官透那么聪明,迟早会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