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他的银两是小事,要想不被人知道他和月泉容仪来过,便只能灭口,从今往后,他们不过是长白山往高句丽去的生意人。
“您清点一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整整齐齐的六辆牛车停在官道旁边,月泉淮接过火把,反手掀开车帘让妹妹下车,月泉容仪便站在接头人身后等。二十万两官银实在太重,这些牛车也太过显眼,月泉淮一边清点一边思索下一步究竟要怎么做,耳畔却忽然传来风声。
“兄长小心!”
兵刃相撞震耳欲聋,月泉淮才回头,手中的火把便被剑气熄灭,月光下的月泉容仪身形轻盈,一双短剑挡住“接头人”的链刃,竟是有些吃力。月泉淮面色一冷,丢开手中火把,拔刀直向“接头人”的颈间砍去,倏地被另一双链刃卷住,他立时放弃长刀反手抽出背上长剑,为着躲开那双能将人活生生撕裂的链刃,他后退几步撞上装银两的木箱,一声闷响。
“想不到丞相与贵妃竟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能接下叶未晓数招,姬某佩服。”
“接头人”正是易了容的叶未晓,厮杀间忽然听见姬别情的声音,月泉淮几乎霎时红了眼,也不顾月泉容仪尚在艰难接招,提剑便向声音来处冲去,剑光微闪,被一杆长枪挡下,震得月泉淮虎口生疼,长枪的主人也不得不后退两步。
“姬别情,祁进,”月泉淮稳住身形冷笑道,“果然是你们两个。”
姬别情自阴影处现身,故做讶异:“原来丞相大人早就知道本侯与祁将军在此等候,莫不是算到了天命,便特意来给我们送银子的?”
“少废话!”
祁进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月泉淮武学造诣如此之深,方才他也称不上轻敌,仍是险些乱了身法,他稍稍定神,月泉淮的长剑再度刺来时他举枪格挡,对方却是一记虚招,剑刃还没碰到枪尖便转了方向朝着姬别情胸口刺去。姬别情的焚海剑一直背在身上,然而他并不急着拔剑,脚下轻功如同踩在风上,轻易地躲过了月泉淮的杀招。
“你慢了,丞相。”
声音忽然飘忽如鬼魅,月泉淮的剑扑了个空,一脚踏在后面的柳树上反身跃下站定,只见月泉容仪仍在以短剑与叶未晓搏斗,又听得远处已有整齐的脚步声。祁进和姬别情竟是双双消失了,月泉淮知道祁进算是天策府一等一的高手,但不曾知道姬别情的功夫如此了得,甚至能让他无法听声辨位。
“现在束手就擒还来得及,丞相,吴钩台的人嘴都很严,宣城守军就快到了,您若是愿意将二十万两白银双手奉上,姬某自会说服陛下留你兄妹二人一条生路,”姬别情的声音又飘忽着响起,离月泉越来越近,“姬某奉旨缉拿,可是有先斩后奏特权的。”
“怕你不成!”
“丞相,听本侯一句劝很难吗?”
没有回答,月泉淮已经辨别出了姬别情所在的方向,一时却忘了身后还有一个祁进与姬别情相互接应,他听到利刃划破的风声倏地转头挡下祁进的枪尖,背后整个空门便暴露在姬别情的焚海剑之下。双面夹击退无可退,月泉淮脚下轻功一点意图躲过这两招,却没能成功,反被姬别情削下来一缕耳边碎发。姬别情倏地转开了焚海剑所去的方向,想将月泉淮的肩膀刺个对穿,却忽然有白色的影子挡在了月泉淮面前,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衫。
“兄长……”
血自月泉容仪胸口喷涌而出,姬别情一愣,连忙收剑想扶住月泉容仪——即便她是前朝贵妃,也还够不上罪人二字,他得到的圣旨是带回月泉淮不论死活,却不曾对月泉容仪作出任何处置。血自月泉容仪的嘴角和胸前伤口流淌出来,一双短剑落在地上,月泉容仪跪倒下来摔在哥哥脚边,月泉淮似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只管在姬别情收剑时再出杀招,这一次祁进没有刺偏,那杆长枪自月泉淮的胸口穿到后背,血腥气霎时充斥了在场之人的口鼻。
“早说乖乖束手就擒尚有一线生机,”姬别情将已经断气的月泉容仪放平在地上,又看看用剑撑着身体才勉强跪在地上的月泉淮,叹气道,“你兄妹这是何苦。”
“如果不是你设计至此,”月泉淮艰难地抬起头来,“我妹妹便是大燕皇后,轮得到你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李林甫生性多疑又时常推行苛捐杂税,这天下注定是要易主的,她做了皇后又如何,不还是一样,要给大燕殉葬。”
月泉淮吐了一口鲜血,声音里带了几分轻蔑似的笑意:“天下易主与我何干,短短几年间改朝换代,你仍是皇帝身边最受信任臣子之一的定海侯,却不曾给你的旧王朝殉葬,姬别情啊姬别情,李俶究竟在想什么,敢让你一个前朝欲孽来掌管吴钩台?”
“本侯是不是前朝欲孽不知道,”姬别情示意祁进停手到他身后去,还没忘擦擦他脸上溅上的血,“本侯只知道,宣州城的守城将士们,正在等他们的将军一声号令。”
祁进才要上前一步,月泉淮的手却比他更快,杀红了眼的月泉淮仰面大笑,未及祁进反应便突然一剑刺穿了自己的喉咙,不多时也倒在地上断了气。姬别情想要捂住他的眼睛,才抬手便作罢,想起了祁进杀死谢采时的情景。
“都过去了,”姬别情只将人按在怀里,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宣州守城将士的马蹄声,“现在才是,一切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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