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婚礼有意见的不止莫丽·韦斯莱。在这件事上,双方父母难得达成了一致。“远房婶婶”眼含热泪,拉着瓦莱里娅的手,喋喋不休地抱怨婚礼仪式不够奢华、要是瓦莱里娅还在家里,绝对不会办成这个样子,又埋怨“那些红头发的人们”在婚礼上骑扫帚还打广告实在是不像样。瓦莱里娅带着微笑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随后柔声说:“别逼我也对你用一个全身束缚咒,妈妈。”
一直竖起耳朵听这边动静的乔治发出气球漏气一样的“噗噗”声,显然是憋笑失败了。莱茵斯顿太太大惊失色,倒退了半步,做出了一个诧异的动作。莱茵斯顿老爷也同样对女儿这充满韦斯莱风格的发言感到匪夷所思。他吹胡子瞪眼睛,是大发雷霆的前兆。但是看着瓦莱里娅捂着嘴笑得得意的样子,又悻悻地闭了嘴,决心不去破坏女儿最幸福的一天。
派对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瓦莱里娅精疲力尽,独自一人离开了帐篷,悄悄去了海边。
“怎么了?莉亚?”
弗雷德与乔治第一时间追了出来。他们为她披上外套,又牵起她的手。
“没事。”瓦莱里娅摇了摇头。
“莱茵斯顿先生和太太回去休息了吗?”弗雷德问。
“回去了。他们说派对太吵,不过我知道父亲是嫌‘泥巴种’太多。”瓦莱里娅耸了耸肩,对父亲的偏见感到十分不认同。
“哈哈哈。”乔治摸了摸瓦莱里娅的头发,忍不住打趣,“你真的越来越像一个韦斯莱了。”
“莉亚本来就是韦斯莱。”弗雷德不满地翻了个白眼,“今天白天,我们刚刚交换戒指——现在,莉亚是真正的瓦莱里娅·韦斯莱夫人了。”
无论听过多少次,直面这个称呼时,瓦莱里娅依旧感到心脏怦怦直跳。她踢着脚下的沙砾,又抬起头看了看天。此刻正是夜色最浓重的时刻,海滩边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呼吸声,就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一样。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瓦莱里娅突然说,“这大概是一些蠢话。我是说,从我十五岁时开始,我就一直盼望着这一天——虽然最终的结果和我最开始设想的不太一样,但我们做到了。那真的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婚礼,一切就是我梦中的样子。但……”
“但你害怕了。”弗雷德犀利地指出,“你担心婚姻会毁了一切,你担心我们原本的快乐会被婚姻破坏掉。”
“正是如此!”瓦莱里娅点点头,“在见到我父母之后,我就总在想。贵族总会选择跟自己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人结合,因为他们身后拖着一个巨大的家族,因此,就算没有爱情,他们也有厚重的根基——可是我们好像没有。我们只有爱。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没有爱了,或许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会不爱我们吗?莉亚。”
他们在礁石上坐了下来。已经开始退潮了,海水冲刷着海岸线,浪花一拍接着一拍。瓦莱里娅试图撩起头发,不让海风吹乱它们,可是发丝仍是不听话地乱跑。
她想了很久很久,终于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这样的对话似乎不应该发生在刚刚结婚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新婚夫妻之间。在这种时候,“我们会永远相爱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才是最该说的话。瓦莱里娅的理智却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占了上风,谨慎地思考起未来。
未来,漫长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没有人能保证他们永远相爱,也没有人确保生活一帆风顺。
“我们现在那么幸福,那么快乐——我很害怕。我害怕有一天,这一切都不成立了。我害怕你们变了,又或者——我变了……”
“这些问题当然都会存在的,莉亚。”乔治干脆地说,“也许有一天我们破产了。也许我们活到四十岁,突然开始拥护神秘人了。也许我们变老变丑了,当然也有可能我们突然掉进了陷阱,被魔鬼藤活活缠死了。”
“还有可能我们从飞天扫帚上跌下来摔断了腿,再也不能陪你打魁地奇,然后你爱上了另一个比我们更帅更会打球的年轻小伙子。”弗雷德又补充。他坐直了身体,转了过来,直视着瓦莱里娅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当然也会害怕。做丈夫,做父亲……我们也都是第一次。我们把你带了出来,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不能让你开心满意、每天都担心你后悔。可是,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们愿意去冒这个风险——就算是比这高上十倍的风险,我们也愿意。”
“所以,不如我们一起好好想想,未来我们可能会遇到些什么。我们把最坏的情况全都想一遍,全都想好应该怎么应对。然后我们就把这些蠢念头存放起来,埋到地下金库那么深的地方,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让没发生的事情破坏我们此时此刻的甜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