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纱布安排在纪念仪式的三天之后。金妮专程请了个假赶来陪她,还特别为瓦莱里娅梳妆打扮了一番,理由是“复明的第一秒就能看见镜子里漂漂亮亮的自己”。庞弗雷夫人则担任了治疗师的职责,一层一层为瓦莱里娅拆下蒙在她眼前的纱布,像极了拆圣诞礼物。瓦莱里娅紧握着金妮的手,难免有些忐忑。
“要是拆下来我还是看不清怎么办?要是那个埃及的治疗师是个大骗子怎么办?”她孩子气地嘀咕,尽管金妮比起她还要小上一岁呢。
“那弗雷德和乔治就是彻头彻尾的大傻瓜。”金妮哼了一声,看到瓦莱里娅脸色瞬间煞白,又赶紧补充,“——很显然他们不是,他们可是韦斯莱全族最会赚钱的人。所以一定会好的,别担心!”
就算金妮这样说,瓦莱里娅仍旧无法放下心来。她紧张得浑身颤抖,在酷热的六月里,牙齿却像冬天一样因为寒冷而打着颤,发出滑稽的“咯咯”声音。一直到所有的纱布都被摘下,她依旧保持着紧张得缩成一团的样子。
“莱茵斯顿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庞弗雷夫人问。
“不行,看不见,还是看不见——”瓦莱里娅急急忙忙地说。
“那是因为你没有试着睁开眼。”金妮犀利地指出。
眼前蒙着纱布过了一个多月,瓦莱里娅几乎快要忘了睁眼是什么感觉了。她捏着金妮的手,像是要从她手上借力把眼皮撑开似的。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睁开眼,说服自己就算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最终——
像是有人擦去了镜子上的雾,客厅里曾经模糊的一切,逐渐在她眼前一一显现。
“还会有一些重影。”庞弗雷夫人解释,“过几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了。”
这样已经足够好了。她的眼睛再一次干净透亮,像是被大雨冲刷过的风景,如同黑曜石一般,甚至比失明前还要沉静明亮许多。她终于能用眼睛而不是用双手去感知他们在爱尔兰建立起来的家。尽管后来他们非常有钱,有钱到足够买下比这栋房子大二十倍的房子,并且将它一比一复刻成了瓦莱里娅所熟悉且喜爱的莱茵斯顿庄园,但瓦莱里娅永远记得十九岁那一年第一次清晰见到这栋有些旧还有些小的屋子时的心情。
那是他们在爱尔兰的家。不是公寓、不是阁楼、不是落脚点也不是安全屋。——是他们的第一个家。
她瞪大了眼去找弗雷德和乔治,可是房子里却没有他们的踪影。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这个重要的时刻,他们没有陪在自己身旁。
“走吧,我们去院子里。”金妮故弄玄虚地眨眨眼,那样子和两位热爱恶作剧的哥哥如出一辙,而瓦莱里娅见到金妮此刻美丽的笑脸,居然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落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