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包括符申在内,都因为他的话愣怔了一下。
“你这恶贼少来迷惑人心!还敢拿已死之人来诓骗我们,简直罪大恶极!”
柳无双最先回过神来,她认定杨善所述的“见”是指去见尸体,登时怒火中烧,拔剑就想刺过来。符申警惕着,随时准备把人拉开,好在郡主也制止了她,冷静道:“等一等,听他说完。”
“还是郡主比较沉着,柳姑娘还是学一学为好。”杨善悠哉说着,丝毫没管柳无双的黑脸,继续道:“既然说了见,那自然是让你们见到活生生的人。你们认定老铁被我杀了的证据是什么,郭兄是不是在牢里找到了一块布片?那么多牢房,刚好同一间,又恰好没收拾的可能能有多少,实不相瞒,那就是在下特意放的,为的就是让你们知道老铁身在何处,把矛头引到我这边来,我需要的就是让你们怀疑我。”
看着郭解尴尬板起的脸色,他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现在可以信了么?那几位呢,虽然受了点伤不敢说完好无损,但命在、人在,也绝没有缺胳膊少腿或者痴傻失智,几位意下如何,这笔交易不亏吧?”
“……何时才能见到?”花如梦急急说着,毕竟花大姐于她而言与亲人无异,还是从小将自己带到大的亲人,“你没有杀他们?那为何会传出那样的消息,不是说尸体被官府收殓了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等这件事结束,回京以后。现在各位还是先专注于二狼山的事儿为好。”杨善笑了笑,大约是嫌累了,他径直在屋里走动起来,找了张椅子就坐了下去。符申没拦,现下这情况似乎也不用装模作样拿剑指着他,便收剑入鞘,等着他继续,他知道还有很多事情是这个人没说的。
“你们不会以为捉了我,这事情就算了结了吧?”杨善已然反客为主,他只要想到这次绑架就想笑,太草率了,还真是符合郭解的粗犷作风,“先不管匈奴那边,连我背后的人都还没找到,就先跑来抓我,还真是够鲁莽的。如果打草惊蛇功亏一篑,害死了你们的郭大哥,这责任可别赖到本官的头上。”
这场并不愉快和顺利的对话持续了一个上午,众人轮番发问的压力并没有压垮见多识广的杨都尉,他们所获信息并不算多,在符申看来甚至还没有杨善主动告诉他的多。
“既然你不想听你身后之人的意思,为何不直接告发,而是跟着继续助纣为虐,拐弯抹角的要我们来发现?”
“我有我的理由,不必多问。只要知道我的目的之一就是赶走匈奴人,和各位还算一致就行。”
“那事情了结之后呢?你就不怕自己真的被押解获罪了?”
“我说了,我有我的方法。而且各位想见的那些人就是在下的第一道保障,并未杀人,何罪之有?”
“第一道?你还留了多少后手?”
“这就恕本官不能告知了。”
说这话时,符申分明能感到他的视线往自己这里一带而过。明明任何多余举动都没有,他心里头却莫名的有些痒。
拉锯战快结束时,郡主问了一个还算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放他回去可以,之后该如何相处行事?而杨善的答复也很简单:当做不知,一如既往。
“如果有需要你们知晓的消息,自会想法子通知你们,其余时候就继续以我为目标,把我连同我幕后的那些家伙一起揪出来吧。对了,暂时别告诉其他任何人这件事,今天告诉你们已经是情势所迫,本来我可完全没打算说的。”
他说得潇洒,看起来似乎丝毫没有对自己这个卧底的艰难处境感到为难,看几人皆是面色不霁心绪复杂的样子,他挥了挥手,径直站了起来,转身欲走。
“那么,我可以走了吧?要是被他们发现我被捉了,事情走向可就完全不一样了,现在回去装作无事,尚且还可补救。”
“……郡主的两个丫鬟,还有花师妹的两个丫鬟,以及常笑天,杨大人打算怎么解释?”
郭解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杨善顿住脚步,回首,定定望着这个穷追不舍的人,露出个嘲讽的笑容来。
“一路上都在靠着别人帮助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为何没有救下所有人?”
柳无双也想到了她的师兄,见郭解被杨善的回话堵得语塞,不服气得跟着继续道:“对啊,常大侠的死,那块黑巾还有你脸上的伤,你敢说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我才说,等你们真正抓到那我幕后之人的那天,大仇就得报了,至于和我有没有关,届时自然有人会证明。”
杨善语气比郭解还要冰冷,他漠然扫视了那鲁莽的姑娘一眼,又看向花如梦,冷嗤道:“不过既然如此说了,那就送你们一条情报作为赔礼好了。好好查查玄阴教吧,尤其是在你们反杀匈奴人追击出去的那天,在森罗殿出现过的人。”
语毕,他不再多说,快步离开了屋子,没人拦着他,而符申听到他的话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和郭解说了句“我跟去看看,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回客栈了。”便径直也离开屋追了上去。
“杨大人留步,难道真想就这么只着里衣便穿过整个二狼镇回去吗?”
他无奈喊着,对方疾走的脚步一顿,回头一看只有他一人,这才停了下来。
“这该怪谁?我以为那些客栈里的江湖人够鲁莽了,结果他们更甚,不管我立场如何,现在动手就是打草惊蛇,如此简单的道理居然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