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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使人间造孽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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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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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知道杨九郎说的是几个月前阎鹤祥可以被称之为自虐的行为,而那次事件的发生也直接导致了郭麒麟的失控,就连张云雷也是第一次见到郭麒麟那种表情,谁也不知道最后那个星期郭麒麟和阎鹤祥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最后他们看到的只是郭麒麟驯服的坐在阎鹤祥的手边。

而阎鹤祥没有任何表情。

04.

入夜的时候张云雷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阎鹤祥坐在桌前,手下放了本书,但分明未翻页,张云雷借着灯光打量阎鹤祥的背影,分明看出男人的僵硬,很有意思,张云雷想,他怎么会对阎鹤祥如此着迷,但偏偏事实就是如此,他厌倦莬丝花一般的情人,而阎鹤祥是坚韧的,他喜欢看到坚韧的东西被打磨到无可奈何的圆滑。

或者说,他喜欢看到脊背犹如青竹挺立的男人,被迫低头臣服的样子。

“还不睡吗?”张云雷说。

阎鹤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起身上床,他不抱希望的打算合衣入睡,但张云雷已经不容拒绝的伸手过来替他解扣子,男人的手指白皙修长,透着丝丝凉意,游移到他的喉间,随后慢慢向下滑,阎鹤祥有些瑟缩的往后退,表情也终于显出丁点畏惧来。

他们好像的确把这个男人折磨的变了样。

“睡吧。”最后他叹了口气。

张云雷鲜少语气这样温和,阎鹤祥看了他一眼,最后躺下,小心翼翼蜷到最里面,他和张云雷之间没有什么温柔可言,这他们彼此都知道,于是今夜张云雷难得的温和在阎鹤祥眼里就成了奇怪。

张云雷也跟着上了床,但只是倚靠在床头边,慢慢地翻着手里的书,灯光很亮,于是他调了调灯的方向。

窗外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将窗外凋零的树枝压了满层霜雪,他背对着张云雷,也始终未敢睡着,张云雷在他旁边,时而翻过书页,良久阎鹤祥佯装睡着翻身,悄悄地睁了眼睛看他,张云雷披了件外衣,低头读书,他侧脸很漂亮,睫毛又长,认真时更有书生气,只有正对上那双眼睛时,才能看出独属于战场上的凌厉。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满溢着的心意会找上他,他并不出色,只能被称为平凡无奇,但这些他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却都发生在了他身上。

有人说这是他的幸运,可他觉得这像是诅咒。

最后他在朦朦胧胧的睡着,好像张云雷熄了灯,在他唇角落下一吻,迷糊间阎鹤祥好像听到张云雷的声音,但温柔的不像他。

“明日我不在,见不到你,只能今晚说。”

“平安夜快乐。”

05.

第二日阎鹤祥醒来的时候张云雷已经走了,昨夜他竟没有觉得冷,是件稀奇事,其实之前他身体也没有那么不好,只是这几年,外界的,还有他的自暴自弃,折腾的病了许久,阎鹤祥坐直了身慢慢穿衣服,昨天郭麒麟在他身上留的痕迹消了不少,也看起来不再那么可怖,桌前放了套崭新的衣服,是灰蓝的外衫,质地很好,以金线刺绣云鹤与竹,阎鹤祥看了半晌,试图去寻找自己昨天的衣服,但最后还是放弃了,穿上了这件新衣。

仆人来敲门,给他送早饭,阎鹤祥默不作声地吃,仆人告知他今天会有谁来访,除了每日都要来给他送药的杨九郎,这次还多了个人,孟鹤堂。

听到这名字阎鹤祥难得的顿了顿,随后继续不做反应,多亏了这几年的反复磨炼,他已经习惯了对于这个名字和这个人不再有任何情绪,尽管这个人算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吃完了早饭后照例到桌前练字,但写的都是些无意义的东西,起初那几人还将他的字收起来,后来发现他只是漫无目的抄写,也就放着任由他去了。

郭麒麟还曾问他为什么不再写诗,阎鹤祥不答话,偏过头去看窗外的花,那一支月季偏瘦,伶仃着,只一朵,孤零零的,在深灰墙壁上映出嶙峋的影子,有蝴蝶在花朵上驻足,随后飞走,他看着蝴蝶飞出围墙,飞向那一角湛蓝的天空,随后无影无踪。

他曾为自由提笔,书写洒脱不羁,但如今蝴蝶被双手拢住,连翅膀也扑闪不得。

所以何必再写呢,他已不再自由。

他们之间的纠葛太深,在阎鹤祥看来甚至毫无缘由,他不明白他们的偏执,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当做玩笑,当做戏弄他的胡话,可谁知后来酝酿苦果,开出来的花也丑恶。

他也祈求过,他说求求你放过我,张云雷不回答他,杨九郎摇了摇头,孟鹤堂笑着问他有哪里不好,郭麒麟,郭麒麟眯起一双眼睛,咬着牙告诉他,不可能。

所以后来他不再祈求了。

孟鹤堂开门的时候他听到了,只是不想回头看,对方很亲昵的凑过来,蹭在他的脖颈处轻轻吐息,阎鹤祥转身推了他一下,孟鹤堂也就笑着后退一步。

“今天还开心吗?”他问道。

阎鹤祥照例不答话,只一双眼戒备的望着他,孟鹤堂似乎为他这份警惕迷惑,自顾自露出笑容接话道:“看来你今天不太高兴?辫儿这边的人哪里照顾的不好吗?也可以去我那里。”

显而易见的,得到了不愉快的反应,阎鹤祥皱起眉摇摇头,但孟鹤堂更凑近他,语气像是有些疑惑似的:“怎么不说话了?看起来真的不高兴,是早饭不合胃口?需要我去替你出气吗?”

“没有。”阎鹤祥忽然急急地开了口。

于是孟鹤堂就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他着绛青的衣,模样更像是翩翩君子,笑弯起一双眼来时也犹如春风,只是阎鹤祥却知道孟鹤堂如玉外表下的内里,裹了甜蜜的糖衣,却苦的致命,涩口又害人。

就像一开始,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就被孟鹤堂与另外三人强制性留在了张府,因为只有张云雷是独居,照孟鹤堂的话来说是更方便,然后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强行剥夺了一切。

但这个时代又有什么人去管呢?他孑然一身,旅行过很多地方,在这里也只不过是暂时落脚,只是因为遇到了谈得来的人,才多留了一年。

可谁知从此就被强迫着扎根在这里,动弹不得。

起初他质问孟鹤堂,为什么?

可对方更多的是茫然,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茫然,孟鹤堂理所当然的回答他:“因为这是你的愿望。”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愿望?这种可笑荒谬的愿望。

“那是你想不起来了,我会帮你想起来的。”当时孟鹤堂轻轻地说。

后来无论阎鹤祥再怎么拼命质问,孟鹤堂始终是那个答案。

“那是你的愿望。”

好像他不该如此怨天尤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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