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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使人间造孽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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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有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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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辫九/戏子张云雷x土匪杨九郎

一.

庆嘉年间是百姓最穷困潦倒的一年,皇帝无能,耽于江南吴侬软语的美色间,大权竟是叫他身边的宦官吴公公拿握,东厂盛起,吴公公一手遮天,下头的官员又无一清廉,高利税收几乎让百姓们难以生活,一时之间怨声载道。

庆嘉最繁华的长安郊外有座三庆山,三庆山上聚了一帮子土匪势力,为首的则是被称作小霸王的杨九郎,他本应有个好出身,却因为父亲太过迂腐清廉,反被贪官诬陷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他母亲也是拼死将还在襁褓里的他放进竹篮里顺水而飘,恰好被三庆山上的土匪头子捡到,就此收养了下来。

不过这身世土匪头子都瞒了下来未告诉过杨九郎,杨九郎也就只认为那土匪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自小就混迹在匪盗之间,说话间也粗声粗气,分明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郎,却偏生烟酒皆沾,一身烟火气。

也许是跟着土匪粗野惯了,杨九郎性子里还含着三分豪气七分侠气,一心想把三庆山势力壮大,也许到时候还能反一波昏庸君主,可惜他手底下虽都是一帮子奇人,个个身揣绝技,却都对这行侠仗义没什么兴趣,只安心的守在三庆山这一隅,任凭杨九郎磨破了嘴皮子也不为所动。

倒也不是全然因为没什么兴趣,比如杨九郎的军师孟鹤堂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生得白净又漂亮,一身月白长衫在这灰头土脸的三庆山上玉树临风的跟副画似的,可三庆山上的人都知道孟鹤堂是最惹不得的人,先不提他那一张开了口就能气死一山人的嘴,就那阴险的手段就让别人敬而远之。

“九郎,孟哥跟你说实话啊,原来我也有一腔抱负,读了个秀才想再中举人成了状元报效祖国,可惜又被奸人所害,考卷硬生生成了他人的名字。”

这故事是挺惨的,孟鹤堂也从来没说过,杨九郎抹了抹眼角莫须有的泪儿,抬头瞅向了孟鹤堂:“那后来呢?师哥你怎的上了三庆山?”

“嘿…这后来不就遇到九良了嘛…我就跟着他投了三庆山了。”他孟哥颇为不好意思的一笑。

哦,行吧,美色误人。杨九郎冷漠。

话正说着的当空儿周九良抱着三弦从那边过来了,孟鹤堂立马扔下了杨九郎匆匆忙忙的往他小孩那边儿去,看的杨九郎直在后头骂他丧良心。

杨九郎又去找过李鹤东,本以为这曾跟着他父亲杀人越货过的东哥定是杀伐果断,可没想到李鹤东瞥了他一眼,愣是憋了半天没敢说话。

“东哥?连你也不向着我吗?”杨九郎痛心疾首。李鹤东看似凶悍,其实面对着亲近的人心肠软得很,看着杨九郎那副可怜样儿李鹤东一直犹豫不决,杨九郎看着有戏,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得装出副委屈样子,只是他正软磨硬泡着李鹤东,身后就传来扇子开阖轻响,伴随着男人乐呵呵的声音。

“大当家的,不是我说,如今这世道是暗的摸不着亮天儿,可那跟咱八杆子扯不到关系,您年轻,总想着一逞侠气快意恩仇,我们都知道,可乱世出英雄,您这出身,土匪,我看跟那英雄半个铜子关系都没有,也别逞能了。”

嚯,杨九郎黑了脸,可又不好发作,只得憋着一股气哼哼了几声,说话这人正是谢金,正经跟着杨九郎他爹出生入死的兄弟,杨九郎小时候总听着他爹说谢金跟李鹤东怎么怎么逞凶斗狠,一身浴血也能跟那官兵以命相搏,可现在?杨九郎看着嬉皮笑脸的谢金,还有闷葫芦样不说话的李鹤东,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爹啊,您在天之灵瞧瞧,都是大当家的,怎么我就当的这么憋屈?

当夜杨九郎就在他爹灵位面前提了壶酒絮絮叨叨念了一宿,杨大当家看着满山的断袖,为三庆山的未来感到强烈担忧,或许是他爹在天上也得不着清净被杨九郎唠叨的烦不胜烦,入了三更还真就给杨九郎托了个梦。

梦里是什么杨九郎差不多都忘了个干净,就记着他爹那横眉立眼的一句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话这么多我死了还得在我坟头唠叨让我不得安生!还有余下的“映花楼寻归处”一词。映花楼?这名儿一听就不像山上该有的,于是杨九郎起了个大早,有那清晨起来的,模模糊糊看见了大当家的背了个行囊兴冲冲的下山去了。

“大当家的平日里跟个大家闺秀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儿怎么转了性?还不打招呼就下山了?”王九龙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于是打算回去抱着自家师哥再睡会儿。

直到三天后山上的人才发现他们大当家的是真丢了这话暂且不提,总之在山上一片混乱的时候杨九郎又回来了,只不过这人是回来了,可魂儿却跟没了似的,眼神还直勾勾的,几个跟他一块长大的师兄弟担心他,寻思着找个大夫上山来看看,谢金却说先莫慌,摸着下巴看了杨九郎一会儿后断然道:“这莫不是在哪儿吓掉了魂儿了?我看别请郎中了,请个跳大神的叫叫就好了。”

“师爷你可别胡说八道了,九郎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能吓掉了魂儿?世间自有颜如玉,世间还有痴情郎,我看咱大当家的这是害了相思病了!”

孟鹤堂话音一落杨九郎就抬了头,那眼神看的孟鹤堂浑身发毛,打了个哈哈正想借口溜走,却看见杨九郎点点头,语气沉重。

“我看上了个姑娘。”

二.

杨九郎下了山后就直奔那最热闹的地方去,他不认得路,只记得映花楼这一词儿,没办法只好寻个过路的人来问,那秀才上下打量了杨九郎,眼神立刻变得耐人寻味。

“公子您再往前走走,瞧见一朱楼白瓦,上书映花楼三字便是。”

杨九郎也未来得及奇怪这秀才眼神怎的如此暧昧,他拱拱手道了声谢就匆匆的走了,可真到了大门口,他才明白过来这是个什么地界儿。

两盏薄纱儿的灯笼高高挂在朱红门廊上,门口那戴花披绢的女子也笑的俗媚惑人,杨九郎通红了一张脸在门口犹豫不决,只那老鸨见的人多了,看着杨九郎这幅样儿就知道是个有钱没见识的主儿,挥了帕子就婷婷袅袅的走过来:“这位公子哥好俊俏的相貌,今儿您算来对了,我们这儿当红的花旦正要献舞一支,您若有兴趣进来瞧瞧罢!”

那老鸨话说的好听,这边眼神儿一使,几个姑娘就凑到杨九郎身边推着他向前走,杨九郎头回跟这么多姑娘接触,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只得红着脸被姑娘们带进去落了座,随后红纱层层落尽,台上那人身段娉婷,发上珠冠叮当相碰轻响,一身锦缎绣桃花儿的衣裙,卷着那轻纱水袖一摆挽花,朱唇微张开口捏腔曲儿也凄婉又幽怨。

杨九郎不知何为惊鸿一瞥,他只知台上那花旦美目流转,一双桃花眼微弯,那目光不经意落在杨九郎这边儿时,杨九郎就已经栽了。

映花楼寻归处,他怕是真寻见了他的温柔乡。

杨九郎不知道自己怎么浑浑噩噩出的映花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三庆山,他清醒过来也是因为孟鹤堂那一句话,怕是得了相思病了!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的杨九郎才知道自己这是有了意中人了。

“映花楼里有个花旦…我那日下山见了她在那儿跳舞…”杨九郎搜刮着肚子里的词汇,最后干干巴巴的道了句:“她长得真好看。”

“大当家的,这映花楼是个什么地界儿您可不会不知道吧?那里头的女子个个都是风尘出身,您要是想一夜风流,我们定不拦您,可您若是为了这伤神,可就失了趣了。”

一阵沉默后,最先开口的是谢金,他掀了手中折扇轻摇,脸上还挂着副笑模样,只是语气严肃了下来,只是杨九郎犹豫了半天才小声的道:“我打听了,那姑娘是被卖进去的,她肯定是不情愿的……”

谢金叫他这句话呛了声,那眉就皱了起来,李鹤东却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顺顺气儿,杨九郎自小就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性子拗,看似爽快又好说话,其实认定了的事变不了,这时候还是得顺着杨九郎来。

“大当家的,您那意思是想把她赎回来娶了?”孟鹤堂思忖一番道,其实这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三庆山几十年,这点赎身钱不是拿不出来,只是杨九郎这回却没及时说话,沉默了许久才道:“她后日就要被什么王爷给赎去当妾了,接她的轿子就路过咱们三庆山。”

“您这是想抢啊?大当家的!”杨九郎话刚说完一半儿,孟鹤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这次杨九郎本以为会被拒绝,谁知几人都没了异议,甚至还激动地摩拳擦掌起来。

“要说这抢人,嘿,你师爷说第一,山上没人敢说第二!”

“您可得了吧!大当家的,抢人还得我跟孟哥去!”

怎么他说想平定天下就没人搭理他?要抢个姑娘就都这么兴奋了?杨九郎瞧着面前这帮争争抢抢的人,突然有点郁闷。

只是……他又想起台上那个姑娘,桃粉的裙儿,朱红一点儿的唇,还有那双潋滟的桃花眼,若是真能娶了她回家,怕是什么平定天下,他也不会再去想了。

其实说是抢人,其实当李鹤东跟谢金带着家伙跟兄弟出现在那轿子前的时候,那群家丁就已经吓得磕头饶命,那轿子还待在原地,里头的人也没动静,谢金站在跟前心想莫不是里头那姑娘三贞九烈一咬舌头赴了西天,不过他也没敢掀帘子往里瞧,心里想着哪怕是具尸体也得杨九郎先过目,待他们抬着轿子到了山上,杨九郎已收拾整齐正忐忑不安的站在那儿等着。轿子落停,一时之间没人说话,孟鹤堂用眼神示意了杨九郎好几回,可他都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张九龄从后头踹了杨九郎一脚,杨九郎才回了神,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挑轿子的帘。

“姑娘…?”

里头那人抬了眼。

绛青色的衫儿,微薄的唇,还有一双潋滟着清浅笑意的桃花眼,俊俏的相貌,这一切跟杨九郎形容的都差个八九不离十,只是唯一不同的是……

“大当家的,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个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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