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寻发完语音放下手机，抬头望着面前还在呼哧着气瞪他的父亲，“我发完了，您继续。”
赵父声音冷硬:“你倒是顾着他，还惦记着发信息。”
“不然他会担心我。今天的事他不知情，是我要找你们坦白，我来承担。”
赵父猛地闭眼转开脸，被气得不轻。
赵母坐在赵寻身旁，扶着他的胳膊，满目忧虑地去看赵寻的眼神，好似希冀从中看出丁点撒谎的意味，“小寻，你是认真的吗？”
赵寻:“是。”
“可是，你之前谈的是女孩子啊……怎么突然……”
“不突然，我喜欢他有一段时间了。我很确定自己的感情才想要和他在一起。”
赵母呼吸都放轻了，又问:“是不是因为身边都没什么女孩子你才……？”
“妈，谈恋爱不是看身边有没有的。我们医院里就有不少女性，大部分来医院问诊的养宠人也是女性，但我也没能和哪一位发展感情。我对抒……那个男生是出于好感才进一步来往，后面发展出感情的。”赵寻直直地看入赵母眼底，“他是男生，可我还是喜欢上他了。”
赵父气忿道:“你还好意思说那宠物医院？我看你这辈子就指着读了大学以后翅膀硬了叛逆了，好好的省会大医院不待非要和人跑这来开个小诊所，现在又来，好好的正常人不当非要去当同性恋！”
他无视赵母投来的眼神，拍桌而起，“脱离主流追求个性这么有劲是吧？！有你后悔的！别到时又把我们叫来低头认错！！”说完，转身离开，摔门进了房间。
咆哮如暴风的话语停下，周遭陡然陷入无声，静得过分。
这是赵寻第一次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上次哪怕他说想自己开宠物医院，赵父也只骂了几句，在他摆出条理后又挥挥手随他去了。
赵母轻拍他后背，“你爸他说得也太重了，什么同不同性恋的……”
“妈，”尽管明白母亲想安慰自己，赵寻还是坚持这个认知，“我是。从我喜欢上他的时候我就是了。”
赵母抚在他背后的手僵住，泪水很快盈满眼眶，“你这样得多叫人担心啊，你这样，以后怎么办？”
“我已经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了。”赵寻吐字缓慢，但字字坚定，“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得到你和爸的认可。其他我都可以不在乎。”
“当然，如果你们最终还是不能接受，那我也不多求。他是我要一起生活下去的人，未来也要成为我的伴侣，我优先考虑他的感受，我们会尽量少出现在你和爸面前惹你们不快。”
赵母急得握紧他胳膊，“怎么能这么说啊，家是一定要回的呀。”
这个惯温柔体贴的母亲，此刻脆弱又无助，眼泪接连垂落，“但是这对我们来说确实太突然，我们肯定要花一段时间接受的。”
赵寻抬起手，想要搂过赵母，用肩膀接住一位母亲出于爱而忧惧的泪水。
赵母却堪堪起身，恰巧躲过这个半成形的拥抱，擦了擦泪痕，“我去看看你爸。他指定还在里面生闷气呢。”
半空中的手放下，“好。”
进门前，赵母回首看他一眼，“我们都需要时间。”说着，又躲闪赵寻的视线，门很快被打开又关上。
这下，客厅彻底安静下来。怒斥和泪水都如潮水退去，向四周远去。
父母的反应，可以说在承受范围之内。只不过所谓“需要时间”，极大概率不会很短。
能接受当然是最好，但就像他说的，不接受的话，他不会让秦抒意在父母这受委屈。
接下来的一天，家中的氛围可谓又僵又冷。
母亲还是会对他柔和地笑，但难免有几分不自然，父亲倒是直接，把不爽都写在脸上。
两夫妇带来的大堆东西也放在角落，目前看来没人有心情去碰。
压抑地吃过午饭，赵寻跟着二位到电梯门口，“我送你们出小区吧。”
“不用。”赵父盯着电梯门，声音依旧冷硬，“往后没后代照看，我们还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呢。”
赵母愧歉一笑，“就几步脚，省了吧。你好好休息。好不容易一个周末……”
不愿再触及不愉快的事，赵母转而絮叨起了吃饭穿衣问题。
电梯终于到来，夫妇两人走进去按下楼层。
门将要合上时，赵寻接住了父母的目光。意味复杂，远多过这两天的指责和哀伤。
突然有很多话涌到嘴边，他想说自己从来没后悔过做的每一个决定，想说自己会证明一切，想说不用太过担心……
“到家给我打电话。”他最后只来得及在电梯门关上前说这一句。
是他和父母之间说得最频繁的一句话，在过往数个分别的时刻。
繁忙的“工作”结束，赵寻紧绷着的神经得以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