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川一醒来就问顾衍在哪儿,管家给顾衍去了电话,顾衍正坐在住院部楼下的条椅上发呆,天边落日熔金,暮云四合,余霞成绮,近处草木葱蔚洇润,枝繁叶茂间飞鸟跳跃,鸟语啁啾,一切都是那么亲切自然美好。
顾衍想起儿时,他老家在南方,放眼都是田埂绿野山林,他每次放学就是和晚伴一起满山遍野的奔跑,赤着脚,穿着母亲缝制的衣裤,追逐山风鸟雀,云朵夕阳。
手中的电话将他蓦然惊醒。
顾衍上楼的时候不例外又看见有来探望的人被保镖拒之门外,他之前看见王秘书带保镖来的时候觉得王秘书谨慎过了头,后来发现陆行川转到和谐医院不到半个小时,就门庭若市的来了好几泼探望的人,了然的同时又不禁冷笑。
有人看见他从陆行川病房里出来,还向他示好想让他转告,这也是顾衍独自下楼的原因。
顾衍等那人离开了才慢腾腾地推门而进,管家正在饭桌上摆放碗筷。
陆行川坐在饭桌前,道,“快过来吃饭。“
管家摆好饭菜就提着保温桶掩门出去了,甚至还添好了饭。
“是你送我到的医院。”陆行川见顾衍只是埋头拨弄饭粒并未吃一口饭食,于是找话题问道,他听见说是顾衍打的急救电话还挺开心的。
“我又不是陆曦那种见死不救的人。”顾衍淡淡道。
陆行川表情一噎,给顾衍舀了一碗花胶炖鸡,“你喜欢的花胶鸡,趁热喝。”
汤色金黄香气浓郁,这汤工艺复杂,用料讲究,用的是六头的深海鱼胶,光是泡发就要花好几日的时间,还有十年的山地老母鸡,佐以虫草瑶柱一起炖煮,不是一般家庭日常可以享受的。
顾衍曾在陆家的除夕家宴上喝过,陆行川见他喜欢,不时就让广东的朋友快递几头过来。
顾衍接过汤碗,埋头慢慢地喝汤,然后夹起碗底的花胶放入口中,花胶弹牙爽滑,火候刚好,一碗见底才开口道,“刚才有人给我点了一杯咖啡,说那咖啡好喝,让我尝尝。”
陆行川正在欣赏美人执箸喝汤图,白皙的脸颊被热汤激起淡淡的红晕,仿佛上好的骨瓷,腻而生晕,纤手如素,与黑色的筷箸相得映彰,古人所说的淑貌耀皎日,美目扬玉泽,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大概就是如此了。
冷不丁地听到顾衍说起他人,脸色瞬间由晴转阴,“谁?外面那些拜访的人你不用理会。”
“不是他们,是你母亲。”
“她找你干什么?又是为了陆曦?”陆行川面露不耐,“我原本是要把陆曦送出国的,但老爷子答应让陆曦和苏一帆结婚,这事也就只能作罢了。”
“你是不是觉得陆曦嫁给苏一帆是受了委屈?”顾衍轻扯唇角,带了一丝讥诮。
陆行川深知顾衍这种表情的含义,若是与他分辨,最后又会是不欢而散,但陆行川也不愿违背自己的真实所想,于是道,“不管怎样,此事就此作罢,陆曦不会也不敢再来找你麻烦。”
“行吧,”顾衍也不想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直接问道,“那我呢,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你就不能尝试着接受我?”陆行川难得的低声下气道,揉着深锁的眉头。
顾衍想起下午顾母说的话,有点不可思议道,“陆行川,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陆行川面露错愕,嘴唇翕动了片刻,颓然道,“我不知道。”
顾衍看着桌子对面的陆行川,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的紧张、爱慕又自我怀疑的心情,此时这一切都似乎反射在了这个强大的alpha身上,强者身上偶尔流露出的脆弱和无助总能令弱者产生或许可以支配强者的错觉,更何况是陆行川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强者。
顾衍垂眸,叹了口气,道,“我试试吧,七月份我们的合约到期,若是那时候我想走你不能逼我留下。”
陆行川没再言语,他能坐上今日的位置,可不是靠听信旁人所言得来的,两个月的时间连一份合同都无法谈下,更何况是改变人心,这不过是顾衍的缓兵之计罢了。
齐涵将整理好的信托基金文件递给陆行川,上面的受益人是顾衍,每年的收益有七位数,看着陆行川爽快的画下自己的大名,不禁有点好奇道,“怎么突然想起要给顾衍弄这个?”
“也不是突然,之前初一宴会那日我介绍你们认识,就有这个想法了。”陆行川将文件推给齐涵,“你找个机会约一下顾衍,就说是陆家对顾父一事的补偿。”
“我不能让他再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但有了这个,至少他日后无忧。”陆行川道。
齐涵皱眉观察了陆行川半响,道,“我怎么感觉这有点像分手补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