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元昭甫一坐定就看到一个衣衫破旧的香客向法师诉说自己的苦恼,姚元昭听得眼睛都睁大了,她自问在宫里朝堂见过不少离谱的事,但像这么离谱的还是少数,光是听就觉得痛苦,很难想象这个人有多折磨。
“钟玉……法师每日都面对这些吗?”姚元昭附到颜钟玉耳边小声问道,只见颜钟玉也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见过离谱的,这在离谱的事里也算是极品了。
“不……不清楚……”颜钟玉此刻算是知道为什么法师有这么深的人望了,每天帮这么多人开解这么多棘手的心情,真的是大功德了,她都觉得那个香客再不舒解一下心绪会寻死。
之后又接连有几个香客上前请求法师替他们开解,法师都耐心地听他们每个人讲述自己的痛苦,然后温柔地开解他们。
“这位施主,法师有请。”一个和尚走到姚元昭面前,双手合十。
姚元昭学着之前的人走到法师面前坐下,她还是第一次见法师,这个为了信仰走了十七年的人,真的令人敬佩。
“施主有何烦恼?”法师的目光柔和,里面带着一些看不懂的东西,姚元昭见过很多人,像法师这样的眼神还是第一次见,她说不出那是什么,但她感觉自己被看透了。
“我的母亲,在我幼时便故去了,我小时身体孱弱,她在世时便常常在佛龛前为我抄药师经,为我祈福,母亲对我极好,弥留之际也一直惦念着我,我想替母亲求经办道场,抚慰她的在天之灵。”姚元昭讲起母亲时眼神便会温和下来。
“为人子女者,在至亲百年之后为其求圆满是为孝,只是施主内心所求并非只限于此吧。”法师点出了姚元昭内心更深的愿望。
“在下确实心愿甚多,但心绪庞杂都搅在了一起,不知哪里才是头。”姚元昭的身体微微颤抖。
“悲深愿重,施主肩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因果与重担,无数的因果在施主身上起始终结,。”法师双手合十,眼中的光芒更加柔和了,像是在安慰姚元昭的情绪。
“法师,若真有神明,为何还会让世人如此痛苦?”姚元昭是不信这世上有神的,要是有神,她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施主的父亲也问过这个问题。”法师的话让姚元昭心惊:“贫僧也思索了很久,对寻常人来说,神明是高高在上的,是心神的寄托,但对于施主和您的父亲来说,你们就是无限接近于神佛的人,你们可以左右世间,世人的幸福与苦难,皆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法师真是大智慧。”姚元昭没料到法师竟有如此智慧,他跳脱了出来,劝谏自己要向善,要做个为百姓考虑的皇帝。
“施主谬赞,这也是贫僧悟了多年才悟出的道理。”法师双手合十,微微垂目。
“多谢法师提点。”姚元昭也有些服气了,她不知当年法师与她父母是如何交流的,但今日一见,她能明白一点母亲为何愿意抄经了。
“二位本是一体,这位施主也请保重。”法师的目光转向一旁默默无语的颜钟玉。
“谢过法师。”颜钟玉眼神诧异,若是说法师认出姚元昭情有可原的话,他能看出自己和姚元昭的关系那真的有些意外了。
姚元昭二人起身拜别法师,她们刚走到佛塔一楼就被叫住了。
“公子请留步。”萧弥拉着有些不情愿的姐姐追了上来。
姚元昭转身一看,是那两个一直在法师道场里的姑娘,那时她的注意力都在法师身上,没留心她们的长相,此时一看,这两个姑娘是双生子,姚元昭心中有数了。
“见过萧小姐。”姚元昭拱手行礼。
“殿下果真聪慧过人。”萧弥并不意外姚元昭认出了自己。
“两位小姐是何时到的?”姚元昭觉得自己来得已经够早了,没想到相亲的姑娘来的还要早。
“昨夜便宿在了厢房中。”萧弥说的坦荡,她就是要打姚元昭一个措手不及。
“原是如此,二位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姚元昭想到萧家本就以礼佛着称,这大慈恩寺上下绝对都认识萧弥。
“殿下是第一次来大慈恩寺吧,不如让我带殿下赏一下寺中的景色。”萧弥径直就伸出手握住了姚元昭的手,拉着她向从未对香客开放的后山走去。
萧盼都看傻了,她这妹妹转性了?以前不是最讨厌男人的吗?这次不仅出来相亲了,还主动拉人的手?颜钟玉也傻了,这个萧家二小姐胆子这么大?没听过啊。
姚元昭不明所以地被萧弥拉着,一路快速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
“萧小姐,这样不太合适。”姚元昭挣开了手,以前只有一个人敢这么拉着她到处跑,她也不喜欢被颜钟玉以外的人这么碰。
“殿下,我很讨厌男人,为此我曾经跟家里大闹了一场跑来庙里。”萧弥转过身,笑着说道。
“那你又为何要牵我的手?”姚元昭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姑娘,有点特别。
“家里的包容不过是一时,我最终还是要为了家族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既然横竖都要嫁,为何我不能挑个看得过去的呢?”萧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殿下又是为何选的我呢?是看中了兰陵萧家吧,那么你我各有所图,也算是良缘。”
萧弥的一番话不着痕迹地表明了自己知道姚元昭的身份,她也知道姚元昭在盘算什么,姚元昭不知可否地笑了一下:“那你这是选中我了吗?”
“你比那些装腔作势的男人好些。”萧弥这话要是叫别人听到了会气得暴跳如雷。
姚元昭倒是笑得开心:“有趣,不过你要是嫁给我,那就再无自由之身了。”
“殿下,我兰陵萧家怎么说也是出过皇帝的,宫闱之苦,自然是十分清楚。你放心,我不会在你身上找什么虚无缥缈的依托,也不会缠着你要什么赏赐,我就自己待着,你想得起来就来,想不起来最好。”萧弥把自己的婚事说得像是上工一样,态度洒脱恣意。
“那好,我回去就给你下聘书。”姚元昭说罢就转身离去,她十分自然地牵起了有些懵的颜钟玉,头也不回下山去了。
“妹妹,你怎的敢这么跟太子说话?”萧盼和颜钟玉就在她们不远处,她们讲的话都听到了,萧盼看着颜钟玉目瞪口呆的神情,都吓得魂不附体了,生怕回去就参他们萧家一本。
“姐姐,你就放心吧,她巴不得我这样不烦她呢,你没听法师说的吗?她与那位颜姑娘才是正缘。”萧弥从一开始看到姚元昭牵颜钟玉的时候心里就乐开了花,姚元昭心里有爱慕的人,肯定不会在自己这里磨蹭时间,那自己就能清净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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