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颜钟玉浑身刺痛,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是她熟悉的宫中值房横梁,想来叛军已经被平定了。
还没来得及庆幸劫后余生,一张稚嫩的脸孔从脑中闯了出来。
“元昭……”颜钟玉想起了昏死前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姚元昭怎么样了?
她强忍着身上的剧烈疼痛,挣扎着起身想要去见姚元昭。
“钟玉姐姐,你快别动!”守在床边的小宫女见颜钟玉醒了赶紧上前按下了她。
“燕王殿下怎么样了……”颜钟玉急切地问到。
“殿下被御医救活了,只是……”小宫女有些吞吞吐吐,她不敢抬头看颜钟玉。
“只是什么?”颜钟玉皱起了眉头,心中更加焦急,说话声音也大了许多。
“只有燕王殿下活了。”小宫女还是说不出那句话,但颜钟玉已经懂了她的意思,公主殁了。
颜钟玉如同五雷轰顶,呆愣在床上,怎么会这样,不是有护卫吗?都死了吗?
“燕王殿下只是活了……情况也非常凶险……”小宫女接着抛出了更加沉重的消息。
颜钟玉此时觉得自己五内俱焚,她也顾不得身上的刀剑伤势了,挣扎着下床披了件外袍就往姚元昭的寝宫走去。
背上的伤疤在她起身的瞬间便发出了沉闷的撕裂声,但颜钟玉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疼痛了。
不要死啊,求求你不要死啊,颜钟玉在心中不断哀求。
颜钟玉站在姚元昭的寝宫门外就闻到了浓重到化不开的药味,她颤抖着跨过门槛,越过忙碌的宫人,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姚元昭,胸口裹着浸满了药汁的绷带。
“钟玉姐姐?”侍奉姚元昭的小宫女看到颜钟玉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他们留守在宫里的人虽然不知道与叛军厮杀有多可怕,但燕王和颜钟玉身上的伤实在触目惊心,御医说他们能活下来都是万幸。
“殿下,怎么了?”颜钟玉跪坐在姚元昭的床边,双眼几乎失焦,姚元昭胸口的起伏微乎其微,看上去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御医说箭矢刺穿了殿下的肺,他们已学着华佗的方子用麻沸散替殿下缝合了伤口,但能不能熬过来还是看殿下的命。”小宫女将姚元昭的伤势详细说给了颜钟玉听。
怎么会这样?颜钟玉看着眼前这个她拼死护住的孩子,不自觉握紧了她冰冷的手。
元昭,你要熬过来。
颜钟玉无法在别人面前说出姚元昭的名字,只能在心中不停默念。
“钟玉姐姐,你也带伤,快些回去吧,殿下有我们伺候。”小宫女们上前小声劝颜钟玉去休息,颜钟玉背上再次撕裂的伤口已经渗出血了,血液透过厚厚的绷带将她的外衣染成了粉色。
“我只是皮肉伤,不碍事。”颜钟玉摇了摇头,谢绝了小宫女的好意,她坚持要在这里陪着姚元昭。
小宫女们面面相觑后只得作罢,论品级论资历颜钟玉都在她们之上,她们只能按照颜钟玉的意思,搬来了矮凳供她坐,然后便各忙各的去了。
“元昭……”颜钟玉低头蹭了蹭姚元昭的小手,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她就是想离姚元昭近一点。
低喃的名字传进了姚元昭的耳中,她想睁眼,但周身都在剧烈疼痛,呼吸都极其困难。
夹杂在浑浊空气中的,是那股令她安心的香味。
钟玉来了,姚元昭即使没有睁眼也能知道,颜钟玉正握着自己的手,手心有些湿润,她是在哭吗?为什么要哭?
“元昭,你要熬过去。”颜钟玉轻轻吻在了姚元昭的手心,直到她亲吻了姚元昭后,她才惊觉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颜钟玉悄悄抬眼观察,发现姚元昭还是双眼紧闭,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己竟然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有了爱慕之心,颜钟玉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更何况她连姚元昭是不是喜欢女人都不知道。
认为自己是女性的姚元昭会觉得自己这种有磨镜之好的人很恶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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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元昭情况大好后才从颜钟玉口中知道了妹妹的死讯,她没有哭天抢地,只是默默伏在了父皇的膝上。
皇帝知道姚元昭这是心如死灰了,他接连经受丧妻丧女之痛,如今也跟姚元昭一般哀痛到了极致。
“元昭。”皇帝抚摸着儿子的额发,杀了他们两个心爱亲人的罪魁祸首是他的亲儿子,是姚元昭的亲大哥,他无法像以往那般果断定罪,他的心无比煎熬。
“父亲,妹妹她已经葬下了吗?”姚元昭还不能见风,她的呼吸声中都夹杂着刺耳的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