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烈日当空。
“中午去图书馆吗？”袁憬俞小声询问道，慢吞吞地咬一口吐司。
李廷玉看一眼腕表，“嗯，去。”
走到教学楼前，李廷玉把肩膀上挂着的书包取下来给袁憬俞背好。
他一向不背书包，相比之下，袁憬俞倒背得勤快。大概是差生文具多，一书包并不是什么资料试卷，全是花里胡哨的钢笔和记事本。
袁憬俞站在原地，仔细地把没吃完的半块吐司包好，塞到校服外套的口袋里。随后，他往前挪几步，伸手扯了一下李廷玉的校服下摆，嘴巴抿紧不说话。
李廷玉从小就长得高，高中后出落的更加挺拔。现在面对面站立，袁憬俞踮起脚才堪堪到他的肩膀。
两人对视一瞬。
“下课不用等我。”李廷玉低声道，帮他擦拭干净嘴角，指腹在白皙皮肤上摩挲几下，轻易地留下一道红痕。
好辛苦，又要去打工吗……
袁憬俞点头，脸颊被摸得有些发痒，弯着眼睛往后缩了缩。他没有多问，踮起脚在李廷玉的下颌亲一口，转身往教学楼大门走。
高中课程向来紧张，算上早自习和晚自习，一天至少有十小时坐在教室里。
袁憬俞坐在位子上，从口袋里拿出没吃完的吐司。他吃东西很秀气，细嚼慢咽地不发出声音。
预备铃打到一半，班主任的声音响在走廊外，似乎是在跟什么人交代事情。
袁憬俞交完各科试卷，拿出书包里的记事本，铺在桌面上，在空白的一页写下“今天亲了一口廷玉的下巴。”
写完，他忍不住笑，眼睛弯成一轮小月牙。
也许是写的太入迷，他并没有注意听周围的交谈声。直到断断续续地写完几行，一抬头，看见讲台上的班主任身旁站着一位男生。
“我是陈桥，请多关照。”
男生身形高大，头发和眼睫是少见的金色，没有穿长袖长裤的蓝白校服，一身深色运动服，像美国电影里的橄榄球队长。
转学生？
袁憬俞脸颊有点儿发烫，收回目光。
他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一直以来面对长相好看的男生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股特殊情愫。但是，这些小心思很快就会被掐灭，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李廷玉长得也好看。
袁憬俞想到李廷玉，一下就平静了，拿起笔继续在本子上写字，不再关心教室里的嘈杂声。
“袁憬俞，暂时和新同学坐一起可以接受吗？”班主任犹豫地看向角落，教室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座位。
据她了解，袁憬俞有社交障碍，平时很少说话，也不参加团体活动。因为家长亲自来学校交代过，所以从高一起从未和其他同学并排坐过。
突如其来的点名吓了袁憬俞一跳，周围同学陆续投来打量的目光，如探照灯一般将他包裹起来。
他下意识感到心慌，低着头攥紧手指，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可以的，老师。”
铃响，正式开始上课。
陈桥坐到位子上，没有认真听讲，而是无所事事地和前面、右面的同学打招呼。意料之中，毕竟从外观上，能猜出他不是能认真听课的好学生。
袁憬俞紧张得手心出汗，低头不敢和新同桌搭话，躲在高高堆起的书堆后。
课上到一半，陈桥突然拿出一根包装盖满英文印花的巧克力，低声道：“这个，很好吃。”
他朝袁憬俞笑了一下，手停在半空中，似乎在等这位新同桌接下。
“啊…”袁憬俞不习惯被人搭话，他咬住嘴唇，鼻尖冒出了点儿细汗，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我不要。”他摇摇头。
整整一节课，袁憬俞拒绝了他四次。
所幸两人位置靠后，老师上课佩戴扩音器，并没有注意。
“喂，你这家伙，难道很讨厌我吗？”陈桥问道，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
“不、不是的！”
陈桥见他慌乱摆手的样子，感到好笑道：“那么收下吧？”
说完，将巧克力和几块糖推到袁憬俞桌子上。
高级撞色的包装，看上去价格不菲。
也许是靠的太近，袁憬俞不可避免地嗅到对方身上的淡烟草味。
“谢谢。”他小声道，将糖和巧克力塞进抽屉，重新躲回书堆后，不再和新同桌交流。
在陈桥看不见的视野中，袁憬俞指尖发着抖，甚至连笔也握不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接受别人的好意。
上午四节全是物理课，袁憬俞基础差，课程听得无比艰难，但依旧认真地听完了。放眼整个差生班，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用心的学生。
下课铃响到第四遍，班上同学三五个成群地往外走。